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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冰兒便不願再呆在宮裡,寧願忍著漸起的暑熱,一發足又去了日常與英祥學詩的黃家。那人早候在那裡,一見就笑吟吟道:“你遲到了。”說完沒聽見她說話,才看見她臉色不好看,陪了小心問道:“怎麼,出什麼事兒了?”
“沒事兒。”聲音和爆炭似的,好一會兒才道,“家裡氣悶,你這裡別再招我。”
英祥在家,倒少有這樣伏低做小的時候,然而此時心甘情願,笑道:“好。今日講《木瓜》好不好?我講的這些,淺顯易懂些……”
他講了半天,那邊的人兒卻在走神,自己生悶氣,只幾個詞飄在耳朵裡,全然沒有進心。倒是進講的這位,不知是在做先生,還是自己給自己譬說,也不顧學生聽還是不聽,只管自己又是訓詁、又是解意;又是古,又是今地論證。冰兒只見他嘴唇開合,“永以為好也”五個字時不時就飄了出來。突然那唇不動了,往上望,一雙明亮的眼睛正在看自己,冰兒問道:“講好了?”
“嗯。”停了停又問,“你今兒有心事?”
冰兒低頭道:“也沒什麼。昨兒和晚_娘吵了一架,所幸阿瑪不在家,否則定要逼著我去道歉。”
“畢竟也是母親。還是該當孝順的。”
冰兒不樂,道:“瞧你像個貴介公子的樣子,原來也是個酸文人!”
英祥不由便笑:“好好,我骨子裡就是個酸文人。就算為了乃父,也不便與後母鬧得過僵了。”
“有什麼!”冰兒一甩頭,“大不了也就是被我阿瑪打一頓!也沒什麼好怕的。”
“你阿瑪還捨得打你?”英祥自然不信,他有三個異母姐妹,母親雖然對她們淡淡的,父親卻是自小寵不過,姐妹們未出嫁時,老大了父親還會抱在懷裡親吻,從小嬌慣得要星星不給月亮;就是他自己,父親說要嚴格要求,卻也從未為難過,捱打不用說,想都沒想過,連責罵都沒聽過幾聲。
冰兒嘟著嘴看看他,託著腮嘆口氣道:“有什麼不捨得!那次用這麼粗的荊杖,”她用手誇張地比劃著,“我都差點送了命。”
“不會吧!”英祥還是不信,“這樣一個閨女,疼還來不及,怎麼就往死裡打?莫不成也是後孃燒的野火?”
“騙你幹什麼!”冰兒偏著頭看著英祥,“不過倒和後孃無關。那次是我為義兄跟我阿瑪鬧彆扭,他氣極了,打得我好慘。幾次我都以為自己要被打死了,眼前都模模糊糊的,白茫茫的一片,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突然猛地一痛又清醒過來,只聽見雨嘩啦啦的聲音,還有荊杖呼嘯著打下來的聲音,疼得叫都叫不出來,牽著渾身都疼,彷彿我活著就是為了受這疼痛來的。當時真希望自己快點死掉,死掉就不用受罪了。……後來在床上躺了一兩個月才勉強養好。”她搖搖頭,不忍再想。
英祥卻忍不住關心另一個話題:“義兄?你義兄是什麼人?”
冰兒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大大咧咧道:“義兄就是義兄!我小時候他對我最好了。”
“後來呢?”
“後來死掉了!”冰兒語氣很惡劣,扭身不再理睬英祥,心裡卻有個什麼地方楚楚地痛起來,眼睛也酸酸的要流淚。她感到英祥在輕輕拉她的袖子,知道他是在表達歉意,回眸看他,他正一臉溫和的笑,暖暖的猶如照耀在她身上的陽光。可他與慕容業是完全不同的,眉眼之間的神態、下頜的線條、笑起來頰邊的弧度……都不一樣。冰兒愣愣地看看他,終於冷冰冰地把頭轉了過去:“我要走了。”
“今兒還早,怎麼就走了?”英祥似是不捨,但他卻很懂事,想了想道,“也是,你也不要和你後母鬧得太僵,回去說兩句軟話,事情揭過去了也就好了。畢竟一個屋簷下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何苦兩造里弄得烏眼雞似的?……”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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