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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道:“不必了。”停了停又說:“徐硯書找到了麼?如果還沒找到,以後直接解京問審。另外,傳……李贊回和他的父親。”
心裡最想見的既不是徐硯書也不是李贊回,只是那兩個聞聽便覺溫暖的名字,自從身份相異後就不宜出口了。手於無意間碰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在腰間——不用看他也知道,是嶽紫蘭“賣”給他的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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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兒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這麼多天來,是第一次心無顧忌地這麼好好睡了一覺,雖然起得晚,還是覺得睡得意猶未盡,只是外面亮堂堂的,也不好意思賴床,揭開帳子一看,幾個伺候行宮的嬤嬤正立在一旁等候,此時滿面帶笑地過來請安問好,捧著衣服問道:“請公主示下,這裡衣裳還是預備皇上回鑾時的,今兒穿那件合適?”
這裡的嬤嬤多是內務府包衣家的媳婦,臨時應差,倒也落落大方,冰兒伸頭瞧了瞧,見都
是旗袍,就有點不耐煩,說道:“穿旗袍又要配花盆底,我不要。我箱子裡還有這次帶來的漢裝衣裙,穿那個舒服。”
那些衣裙是微服用的,到底簡陋些,嬤嬤們勸了兩句,發現這個小丫頭年歲不大,主意卻不小,認定的東西死不改口,她們只略微提了點建議,她的臉色就冷了下去。嬤嬤們心想何苦觸這個黴頭,依言取了衣箱,裡面也不過半箱衣服。好在冰兒穿衣打扮從不挑剔,高高興興選了一件蔥黃綢褂,銀紅綾子褶裙,襯著裡頭雪白的襯衣,俏伶伶挽個簡單的髮髻,清水似的臉頰透著少女才有的光潤。
依例到乾隆那裡請安,聽聞裡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冰兒探頭瞧了瞧,背影熟悉,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正是李贊回和他的父親李梅鶴,雖然是見過面的,不過身份不同,情境便顯得尷尬了,冰兒決定還是退到一邊“聽壁角”,只聽裡面道:“……你的兒子年少膽大並不為過,只要行事不謬,亦算是大勇。”
接著便是李梅鶴帶點結巴的謝恩謙遜之詞,聽乾隆又問道:“李贊回,秀才當了幾年?參加過會試沒有?”
李贊回知道有嘉獎,不禁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這也是人的正常心態——他說:“學生回皇上的話,學生是乾隆四年院試中的生員,當時還拿了個第三……誰想鄉試卻屢戰屢敗,本來都絕了心思,現在……”
“朕知了。”乾隆清楚李贊回底下要說什麼,便打斷了,語氣平易近人,內容卻讓李贊回如五雷轟頂一般,“杭世駿也算是江南才俊,朕以往多有看重,不過臣下為臣之道,不在於譏刺朝政,而在於實心辦事。他那份御史試的摺子,大約有你書信中一些估猜的內容吧?”
“估猜”這話一出,李贊回雖然年輕不更事,也明白不是好話,臉色頓時白了,磕了個頭想說什麼請罪的話,乾隆止住道:“你不必多言,朕自然知道你沒有惡意,只是行事不夠嚴謹,若今日還在範崇錫、那舜阿的手上,只怕你也是萬劫不復了。臣下論國事,總要心平氣和,想著國君的難處,而不是任性使氣。譬如你耿耿於懷的‘滿漢之見’,恰恰與杭世駿年前進言的內容如出一轍,你倒想想,朕是敢用你呢,還是該罰你呢?”
李贊回不知該如何應對,低著頭涔涔汗出,臉上像掛了一層油一樣。李梅鶴到底老到些,雖然也是緊張到極處,還是磕了兩個響頭,回奏道:“皇上拳拳之心,臣與臣犬子豈能不知!臣子不能為君分憂,已是大過,貽君之憂更是該當論死!臣子李贊回少不更事,狂言亂語毫無顧忌,只怪臣家教不夠,養出這樣的禍種。”他說著已經哽咽了:“皇上若能姑念臣子並無悖逆之心,饒恕失儀之罪,臣萬死不能報答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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