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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啊。”
她後來也開始跟著伯芳先生學寫字了,毛筆字寫得像筐一樣大,後來越來越小,越來越好看了,在他寫的那兩個“二”上,加了些筆畫,漸漸成了自己的名字“明月”。九歲的時候,他送給她一根自來水筆,金色的筆放在小黑絨匣子裡,真奢侈真漂亮啊,深夜裡她才捨得看一看。
天是一點一點變的。
她看見老王爺拿著從京城來的書簡發愁,她也看見有年輕的學生在街上結隊遊行請命,王府深宅大院裡的生活像井水一般死寂,可井外的火卻越燒越旺。
那年夏天,老王爺進京面聖,明月的爹爹要護送同行。彷彿一切都有預兆,爹爹臨走的時候告訴她衣服鞋子都放在哪裡,積蓄若干都藏在何處,告訴她照顧好自己,爹爹可能一個月之內不能回來,一個月之後就是中秋了,天冷了,你自己要添好衣服。
可是爹爹沒能回來,他替王爺捱了刺客一槍,子彈打在肺子上,最後連句話都沒說出來就斷氣了,老王爺把明月爹爹的屍首帶回來厚葬,又下旨全府上下從此善待明月姑娘,她再不是下人,有了自己的小樓,華麗的房間,被人伺候,每一季都有裁縫來做新的袍子。
外人看來,她是乖乖的,簡直有點傻的小孩兒,被忽然到來的得失嚇呆了的小孩兒,沒有表情,沒有反應,不知悲傷,也不懂感恩。
沒人見到她夜裡哭。
除了顯瑒。
他陪著她,用手去擦她源源不斷的眼淚,耐心聽她說話,回答她的問題。
“他們為什麼把我爹爹葬在這裡?”
“人走了,要回故土。”
“我爹爹,他好像不是這裡人的。”
“他是哪裡人?”
“跟我說過的,我忘了…………你看我多笨,我怎麼把這事兒都給忘了?”她說話的語氣很穩定很平靜,如果不去看她,好像這個孩子根本就沒有哭泣一樣,可是她的眼淚不停的洶湧的流出,流得他都來不及擦,之後很久,他有一天不知道跟誰生氣了,把自己臥室的珠簾子狠狠地拽下來,那些玻璃珠子滴滴溜溜地跑了一地,他坐在榻子上發呆,想到的就是她現在這個模樣。
天慢慢變了。井裡的王爺還是王爺,井外面連皇上都沒有了。
老王爺病重,顯瑒迎娶蒙古貴族的大女兒沖喜。她看著他騎著高頭大馬,她看見新娘子被人攙扶著踩過火盆,她看著他們的身上都是紅色墜滿綾羅綢緞的袍子,她聽見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她終於跟著眾人一起跪下去,祝福他們福壽安康,早生貴子,只不過後來才知道,一切都有悖心願。
第4章
蒙古女子名喚彩珠,高大矯健,臉龐也生的飽滿美麗,張嘴一笑,白牙齒整齊發光,是個八字吉祥高貴的姑娘。剛入門的時候,王府上下對她寄予了很高的希望,希望這個新來的媳婦身上的喜氣能夠沖走老王爺的頑疾,她可以為數代單傳的小王爺儘早添上兒女,她甚至可以挽回這個因為王朝的更替而日漸悲傷衰落的家族。可事情全然不是那樣。
到了一九二九年的秋天,已經作了七年舊王朝小王妃的彩珠在從北戴河回瀋陽的火車上,一邊轉動著食指上的黃金戒指,一邊回憶著自己剛剛入王府時候的情景。
年輕的男子掀開她紅色的蓋頭,帶著些好奇和微笑端詳著她的模樣。她只看他一眼,復又低下頭去,可是心中卻印下了他漂亮的臉。從此作他丈夫的這個人跟她同歲,最初待她是不錯的,同桌吃飯,同床就寢,做了所有做丈夫的應該做的事情。但是她漸漸覺得有些不對,但是哪裡不對呢,又說不出來,心想也許過日子就是如此,王府裡的日子也就是如此。
老王爺和福晉還在世,府上還有兩位側福晉,生有四個女兒,在自己的府裡仍作格格,等著出嫁,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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