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第2/6 頁)
聽聞他母親重病,需用東珠作藥引,有一位姓杜的掌櫃親自送了兩趟東珠過來,每一回都是成盒成盒地往桌上堆,還說待小娘子料理完郎主的喪儀,親自登門致謝。
托賴這份心意,阿母連服了一旬新藥,如今沉痾漸減,已能自行下地走動。
沈階聽見母親教誨,低頭應是。默了一許,他又抬起頭,問母親道:“娘,若孩兒為了入仕,想走一條極難走的不歸路,無法時時在母親身邊奉養,母親可准許?”
沈母沉思一刻,慈藹地看著自己的孩兒,“我從前聽你父講起,為官者有三謀,為稻粱謀,為功名謀,為天下謀,吾兒欲從何者?”
沈階回:“為天下謀太大,孩兒不敢比追先賢,不敢虛認。為稻梁謀太小,孩兒不屑為之。那麼,便算為功名謀吧。”
沈母點點頭,久病初愈的臉上肅了神色,“若你肯為黎民百姓著想,建功立名,哪怕我不得奉養,又有何不可?若你有朝一日貪婪奸詐,為非作歹,辱你祖輩之名,哪怕你時時孝順於我,我也不認你這個兒子。”
沈階聞言,目光灼灼如星斗,便知自己該去拜訪那位女郎了。
他撩袍跪地給阿母磕了一個響頭,“孩兒謹記。”
長明燈長明不衰,靈堂裡少了外人,供案上多了十幾副名士輓聯,以及半截據說是當年黃河岸邊斬殺胡兒頭的生鏽馬刀。
簪纓不要人陪著,想一人守在這裡陪父親說說話。
杜掌櫃羅掌櫃等人皆退了下去,唯獨衛覦不動,說:“我也想陪三哥說說話。”
簪纓見他實在不肯走,只得心想,好吧,他不是外人。
結果守著守著,兩個各自想同先人說話的人,就變成了彼此說話。簪纓跽在厚厚的蒲團上,目光輕輕側向那隨意蹲在火盆前,漫淡地捻幾沓紙扔進去的人。他的身量太高,坐在馬車裡簪纓都替他覺得屈就,此時蹲身在那兒,卻讓簪纓莫名地想起了她的狼,二者踞態竟有幾分像。
“小舅舅,長公主殿下說,‘你倒還肯護著我’……那是何意?”她問得小心。
“沒什麼,她心性跳脫,常有驚人之舉,你不理她就是。”
普天下怕只有他,敢張口便說長公主的壞話,簪纓還是覺得其中有隱情,輕揚的吳儂軟音像個春日裡夠不著花枝的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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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舅有事瞞我嗎?”
她緊接著認真加了一句,“無論何事,都可告訴我,我能受得。”
衛覦終於回頭,上下兩道漆色睫線匯在眼尾,少了鋒利,拖出一筆縱容的餘味。
他漫嗯一聲,“什麼秘密都要告訴阿奴嗎?”
有人在避重就輕,可簪纓還是一瞬心虛。
她忽然想起,自己也有秘密瞞著他,生怕他下一句便反詰,問她是否也有秘密。
她是不會對小舅舅說謊的。
只得作罷。
堂中靜了,偶爾只見不知何處捲起的一陣低風,將火盆裡的紙灰卷個旋兒。
門廊外頭的徐寔和林銳卻是來回踱步,搓掌捏手,就差露出嚴陣以待的神色了。
徐寔道:“你去,請大將軍出來,且回房歇一歇。”
林銳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敢,“不然先生去?——其實誰去也都沒用,將軍說了陪小娘子守靈,不會離開的。”
徐寔默然。
今日是十五。
外界皆傳說大司馬每月十六會舊傷復發,犯狂嗜血。
其實不是十六,而是十五之夜的子時。
那也不是什麼寒傷,是羯族蠱毒。
只是這個秘密軍府裡瞞得好,知道詳細底裡的,除了已去雲遊四方的葛神醫,也便是他還有大司馬的少數親騎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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