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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或的身影站在窗邊,一直到下了樓,離開曬月齋後老遠,我依然能感覺到他的目光。
究竟是舊情難捨,還是另有目的?我不願多想,只怕想得多了,原本留在我記憶中的那個溫雅知己會成為一根卡在喉嚨的刺,上不去,下不來,徒增煩惱。
雀兒陪我走出曬月齋後倒像是鬆了口氣,又開始嘰嘰喳喳。我好奇地看她:“怎麼不問我接了幾筆單?”
雀兒鬼機靈地轉著眼珠子:“看夫人這樣子就知道,又是一場空。”
我往她腦門上一彈。“學會諷刺我了?”
雀兒朝另一個方向一指:“夫人快看,那個摔進水溝裡的是不是老爺?”
我不屑。想轉移我的注意力?公公摔進水溝裡?也不找個好點兒的理由。
雀兒著急地扯我的袖子。“好像真是老爺!”她提起裙子,奔了過去。
我驚訝地順著她的方向瞧過去,只見周圍的人們都往城牆下的排水溝匯聚注目,一名高大的男子正將右側的老者背出溝塹,將他緩緩放在了地上。
那老者清瘦面善,正是我那好人公公。我大急,立刻也奔到他身邊,和雀兒一左一右扶住他的肩膀。公公衣裳溼透,臉色發黃,像是有些摔糊塗了。聽到我的聲音,他努力了好一會兒眼睛才對焦在我的臉上:“阿遙?”
“公公,你怎麼樣?”我看他似乎受了傷,心神大亂。“哪兒不舒服?”
“沒事,沒事。”公公擺擺手,掙扎著要自己起身,又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的右腿傷了。”站在一旁的那位高大男子忽然開了口。
我正要感激他救了公公,卻發現又是個熟人。“驃騎將軍?”
此人正是南瑞的淡定驃騎將軍,肩上站著那隻名為小黃的鸚鵡。小黃歪著頭,似乎也在打量我。沈將軍朝我點點頭,冷峻的面龐沒有絲毫情緒。“夫人,在下沈丹定。”
原來我沒有猜中開頭,卻猜中了結尾。果然是淡定將軍……
沈將軍將我們送回了安宅,我連忙請了柳大夫來給公公瞧腿,最後診出腳踝扭傷,得臥床靜養數月,配以針灸治療。送柳大夫回家的時候,他似乎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搖頭離開了,令我有些疑惑。
沈將軍不動聲色,也告辭離開。我將他送到門外時,他忽然出聲道:“令尊可能有眼疾。夫人最好請大夫再仔細看看。”
我頓時明白了過來。公公之前便說過眼睛有些看不清,想必早已知道自己患上了眼疾,為了不讓家人擔憂竟絲毫沒有透露,誰知這回卻不小心落進了水溝裡。若不是沈將軍這回細心注意到了加以提醒,怕是我們都還發現不了其中的端倪。
我正欲向他表達感激之情,他卻乾脆利落地轉身要走。肩上的小黃扭著頭看我,忽然張嘴叫了幾聲:“公主別走!公主別走!”
我趕緊轉頭,以為二公主姜雲翹也來了,然而周圍卻並未有二公主的影子。沈將軍側頭,在它翅膀上拍了拍。小黃低下尖喙理了理自己胸前的羽毛,綠豆小眼往我腳邊蹲著的元宵瞟了一眼,十分神氣地拍了拍翅膀。“笨狗!笨狗!”
元宵暴走,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咆哮,卻沒有再撲上去,大概是吃一塹長一智,知道這傢伙會飛,只能智取,不能力敵。然而這麼一來,一鳥一犬算是徹底結下了怨。
我不禁為這隻牙尖嘴利的鳥惋惜。元宵心眼小,向來是有仇必報有怨必復,記恨能記一輩子,不得機會也就罷了,只要有機會一定報個淋漓盡致。
沈將軍無奈,轉身向我頷首:“抱歉。它大概把夫人當成了公主。”
我跟二公主似乎長得一點兒也不像啊……我頗有些困惑,還未反應過來,沈將軍已經走遠,小黃蹲在他身上,那豆豆小眼裡居然有些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