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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齊叫道:“沈令史來了,你們先停下,讓令史君來驗問,不要隨便拷掠。朝廷發放的《封診文書》和《為吏之道》沒有讀過嗎?隨便拷掠刑徒,是有傷皇帝陛下愛民之心的。”
幾個獄卒見是嬰齊,不約而同地笑笑,說:“嬰君在縣廷待了幾年,還是如此溫良,像個二八年華的女子,怎吃得了我們這碗飯……那就讓沈令史來驗問吧。不過期限緊張,會簿之日眼看就到了。沈令史還能幹得幾天這差使呢。哈哈,當亭長的人,竟也這般手軟,恐怕難成大事啊。”
小武臉上又有點發燒,不過他不想跟這幾個不知死活的豎子磨嘴皮子。他早發誓不跟他們生氣,雖然他怎麼也做不到。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深吸一口氣,把胸中的那口惡氣壓下,徑直走到那兩個疑犯跟前,低沉地命令道:“扶起他,請醫工給他用創藥。”然後跨過他的身體,走到那個跪著的健碩男子跟前,轉了兩圈,不發一言,他的目光突然轉到這個男子的腰帶上,心中頓時狂跳。
這個男子腰間繫著一條黑色的絲帶,左腰處掛著一個銅釦。小武差點抑止不住自己的激動,暗道,是了,那是掛刀的地方。依這銅釦的大小來看,必定是掛一柄小刀的。他轉首面對嬰齊道:“這就是你說的每日在旗亭下游蕩的那個奇怪男子嗎?”
嬰齊應道:“正是。剛才我去向令史君報告前,已經對他略略問過,他三十二歲,爵位只是個公士,本縣洪崖里人,其他還未招認。從他的爵位之低來看,家中定還有長兄。皇帝陛下近年來多次大赦,每次都賜百姓長子爵級。如果他在家中為長子,少說也該是大夫了。”
“嗯,”小武讚許地對嬰齊笑笑,“百姓家的少子多有心理不平衡而為非作歹者。”他轉向那個男子,厲聲問道:“你以何為常業?難道不知漢家法令,平民黔首不事勞作者皆當有罪論處嗎?你每日去市場幹什麼?可有市籍秦漢時代把百姓按照職業分為不同的市籍,商人的戶籍稱為市籍,在當時頗受歧視。?如果沒有市籍,又怎麼天天在旗亭下游蕩?必有奸宄不法之事,若不老實招供,只怕要吃皮肉之苦。”他說著,目光瞥了一眼那個血染脊背的嫌犯,他已經沒有力氣爬起來,兩個獄吏七手八腳的,一人扯著他一條胳膊,像拖著一具屍體,到門外去了。只留下一條血跡追隨他的踵跟。
那男子抬起頭,他雖面目粗野,見了官吏仍舊有些畏懼。他飛速地瞟了小武一眼,又低下頭:“求令史君寬貸,小人老實回答就是。小人家住縣南洪崖裡,家裡確有長兄。不過小人幾世清白為良民,剛才眾多吏君說小人剽劫殺人,實在冤枉,小人怎敢幹這樣奸宄不法的事?”
“好了,”小武煩躁地打斷他,“新捕來的嫌犯很少有主動承認自己犯法的。你說說你以何為常業吧!”小武道:“難道果真名隸市籍嗎?姓名為何?我將調閱縣廷戶曹所藏的黔首市籍冊,確定你的身份。”
那男子喘了口氣,道:“小人名為韓孔,家貧為人幫傭過活。前月因一場小小的過失,被主人辭退。父母早亡,家有長兄,慳吝無情,不容我依靠,無田地可以耕種,只好每日去市場遊蕩,希望撿些殘湯剩飯充飢,哪裡敢剽劫殺人啊……”
“那麼你的佩刀呢?”小武打斷了他,突然大聲喝問。
韓孔嚇得抖了一下,一臉茫然,“什麼佩刀?小人從不耍刀弄棒。不知大人的話是什麼意思。”
第二章 悉心廉疑獄微伺見真形(4)
小武怒道:“胡說八道,你既然並非名隸市籍,難道連每年秋天的例行操練也敢不參加嗎?如果真的沒有參加,已經是廢格朝廷法令,罪行不淺,起碼要髡鉗剃掉頭髮,戴上鐵鉗,是秦漢時代刑徒常見的刑罰。鉗:頸上的刑具。為司寇刑罰名,刑期兩年。。事到如今,還敢詭辯?不知道縣廷的決獄曹既然進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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