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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解放牌汽車在更加漆黑的夜色中劃過一記驚恐的孤線後,伴隨著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和一陣刺眼的火花停在臨近城市的一條小道上。母親未等汽車停穩便從車上跳了下來。在她雙腳落地的時候從寂靜的車廂裡飄出一句惡毒的咒罵。很快,咒罵便被汽車發動的轟轟聲淹沒。過了許久,母親才覺察到那句咒罵是針對她的,於是她對著轟轟的汽車聲業已遠去的方向憤怒地吶喊:你他媽才是瘋子!
母親又一次面對孤立無援的場面。不同的是,背景移換至距離城市中心不遠的市郊。母親沿著道路緩緩前行,在走了半個多小時以後終於看見城市人家的燈光,那燈光延緩連綿就象白天斑駁的陽光。母親在這斑駁中迷失,她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天堂。
城市的一切都令母親感到驚奇,她從未看見過這麼多的樓房,更無法想象有如此多縱橫交錯的公路像蛇一樣盤桓在樓與樓之間。母親在城市的道路上走得很歡,她走著走著便想起了家鄉。城市光滑的柏油路是家鄉泥濘的黃土路無法比擬的;城市又高又雄偉的樓房也是家鄉烏黑的青瓦房無法比擬的;城市人的時髦更是家鄉人的土氣無法比擬的。她很自然地想起了她的母親,想起了在死去哥哥的陰影下度過的悲慘的歲月。這些回憶令她痛苦不堪,她不停地命令自己立刻停止對過去的回憶,但回憶即固執地停留在她的腦海中。她覺得很累。她不想繼續走了。她渴望能夠在某個地方停留下來。
那處殘敗的房屋就是在這個時刻出現在母親眼前的,母親穿過破了一半的房門走進屋中,屋子裡很黑,從已經壞掉的視窗透入的鄰家燈火是這屋子唯一的光源。母親藉著微弱的暗光在屋子裡尋到了幾張廢棄的報紙,她將報紙展開鋪在冰涼的地面隨之將全身置於報紙上。睏意一輪又一輪襲擊著她,於是她便在這寒冷的黑暗中將眼睛緊閉。
可是,深秋呼嘯而過晚風卻使她無安睡,在半夢半醒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家鄉,回到了不是童年的童年。她又看見了小魔鬼斜靠在大魔鬼的胸前,得意的含著大魔鬼的奶頭,可是原來紅潤的臉色卻被一種慘漠的蒼白替代,並且雙眼處於奇怪的閉合狀。而大魔鬼則在傷心地嚎哭,哭聲將她在堆完雪人後的快樂呼喊聲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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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成長的煩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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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魔鬼死了。
她的內心平靜得如一潭死水。她感覺不到一點悲傷的存在。小魔鬼的死亡對於她意義僅為天黑的時候不再有大魔鬼淒厲的喊魂聲,自己也可以從百無聊賴的回應聲中解脫出來。
但似乎她應該表現出一些悲傷,在鎮上居民聞訊趕來以後,她想到了在眾人面前如果沒有悲傷的情緒她將會受到怎樣的指責,她在公眾面前依然要保持一個好女兒好妹妹的形象。於是,為了扮演好這個好女兒好妹妹的角色,她在一片虛假的哀嘆聲中流下了眼淚。晶瑩的淚水劃過她緋紅的臉頰滴在地上,並迅速積起一小灘透明的水漬。
蠟燭燃燒發出的紅光映在水漬中折射入她的眼裡——存在於她體外的物體透過她體內的分泌物感測至她的體內,她覺得這是一種奇異的現象。她深深沉浸於這一奇特的體驗帶來的無限快感中,她覺得這很有趣,為了延續這種奇異的趣味,她迫使眼淚源源不斷地從自己的眼眶中奔湧而出。
她坐在地上哭著哭著便睡著了,直到被一片緣於小魔鬼入棺細節的爭吵聲喚醒。她揉著惺忪的雙眼鑽入正在爭吵的人群中,看見小魔鬼安靜地躺在棺內,與因爭執而漲得通紅的人的臉相比,小魔鬼本就慘白的臉看上去更加慘白,在黑褐色的棺木的映襯下,浮現出濃烈的死屍的氣息。大魔鬼依然繼續著她的嚎哭。一陣激烈的爭吵過後,棺蓋終於覆蓋了小魔鬼的臉。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香燭味道,棺材就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