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手藝人(第1/2 頁)
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十二月,淮泗城火車站。
一個面黃肌瘦的少年坐在售票廳門前的臺階上,望著車站廣場上的小吃攤,眼睛裡冒著幽光。
少年小名叫順子,大名有些文氣,叫陳智信,今年只有十三歲。
就在這天清晨,順子懷揣十個銅錢從淮河對岸坐擺渡的小船來到淮泗城。
他清清楚楚記得,坐船花了一個,身上還有九個銅子兒。
有了這九個銅錢,順子相信自己省吃儉用,能夠支撐到在淮泗城找到一份工作。
可就在他邁步走向早點攤時,卻發現懷裡的銅錢不見了!
僅有的這點家當,順子一直貼身裝著,時不時伸手摸摸,確定那硬硬的還在不在。
這錢絕不可能是自己弄丟的。
順子低頭看向裝錢的位置,棉襖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露出裡面白色的棉絮,像水面上翻白的魚腹。
他努力回想從上岸到早點攤這一路經過的地方,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就在他靠近早點攤的那一刻被人撞了一下。
那人撞了他之後沿著淮河堤壩匆匆離去,順子只看到一個背影。
一頂破棉帽之下,全身上下衣服破破爛爛。
尤其是棉襖的肘子處,露出了有些泛黑的棉絮。
像這樣的窮苦人在淮泗城碼頭上到處都是,順子當時並沒有多看他一眼。
此時想想,肯定是那人趁著早點攤前人多,下手偷走了自己的錢袋。
該死的小賊!
要是再讓老子遇到,老子非弄死他!
順子暗暗在心中發狠。
可擺在面前的問題卻是:
身無分文,人生地不熟,該怎麼活下去。
當務之急是找份工作。
順子強壓心頭怒火,沿碼頭一路找下去,終於在三號碼頭看到了招工啟事。
他順著人流走進去,遠遠望見一人膀大腰圓,穿著綢緞面料的薄棉襖,正指手畫腳指揮工人幹活。
這人定是碼頭上管事的。
順子走到那人跟前,看著旁邊過往工人扛著沉重的麻包,有些心虛地問道:“老闆,這裡還招人麼?”
那人斜眼看了順子一眼,雙手環抱在胸前,“幹哈?當碼頭是吃白飯的地方?”
“叔,我有的是力氣!”
順子瞥了一眼腳邊的麻包,彎下腰,咬緊牙關雙膀一用力,把麻包提了起來。
但瞬間臉色漲得通紅,雙手像是抹了油,無論怎麼用力,都抓不牢麻包的尖角。
只能眼睜睜看著麻包滑落在地上。
麻包太沉了,足足有一百多斤。
對他這麼歲數的半大孩子來說,想要扛起來太難了,更何況又餓了一夜。
幾名路過的搬運工人發出一陣鬨笑:“看不出這小屁孩倒是有把楞勁兒!”
順子爭辯道:“要是有人把麻包放俺肩上,我準能行!”
綢緞棉襖男子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去去,小屁孩子,不要在這死麼礙眼的,耽誤事。”
順子咬了咬嘴唇,離開三號碼頭。
轉遍了淮泗城的大街小巷,沒一家工坊願意招半大孩子。
這些年江淮省督軍曹思東橫徵暴斂,民生凋敝,各行各業都不景氣,不管是工坊還是店鋪,家家都一個夥計當兩個用。
誰家都沒闊綽到請個孩子來幫工。
眼看到了天黑,街上的店鋪紛紛關門,街面上一片漆黑。
順子忍著腹中飢餓,像孤魂野鬼一樣在街上游蕩。
見淮泗火車站還亮著燈,便來到售票廳外坐下歇腳。
一天下來,順子沒吃任何東西,甚至連水都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