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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的身體卻在母親的拖拉下,極不情願地來到了候車室的門前。
還是那種十幾年前流行的彈簧大門,要用吃奶的力氣才能拉開,拉開的過程中它會發出嘎嘎吱吱的巨響,而當你鬆手時,它會迅速地反彈回去然後再借著慣性反彈回來,如果此時你還沒離開它的活動範圍,你的屁股就會受到它的重重的一擊,輕則拍你一個踉蹌,重則拍你一個狗搶屎。我拉開大門,將母親放進去。然後我也疾速地閃身進去,在門扇反彈之前,跳到了候車室的中央,使這扇jian邪的大門拍人屁股的陰謀徹底破產。
我一眼就看到了父親和他與野騾子姑姑造出來的那個美麗女孩‐‐我的妹妹。老天保佑,他們還沒有跑掉。
不知道是誰,從門外扔進來一件被血浸透、散發著腥氣的軍裝,落在我和大和尚之間。我驚訝地看著這不祥的東西,心中布滿迷霧。我看到軍裝上有一個銅錢大的洞眼,在血腥的氣息深處,還有微弱的彷彿久遠往事的硝煙和脂粉的氣味,絲絲縷縷地被我感知。我看到在軍裝的口袋裡,似乎露出來一角雪白,也許是一條絲綢的圍巾?好奇使我伸出手指,但是,一堆泥土和腐爛的葦箔,被幾片腐朽的碎瓦追隨著,從天而降,將這件血衣掩埋,在我和大和尚面前,頃刻之間便造出來一座小小的墳墓。我抬頭仰望廟頂,在那一片黑黢黢中,開了一個明亮的天窗。我很怕這座差不多被人遺忘的小廟倒塌,有點坐不安席的意思,但大和尚紋絲不動,呼吸調理得若有若無。門外的霧已經消散,燦爛的陽光照耀大地,院子裡的cháo氣在陽光下蒸發。那棵銀杏樹的葉片油汪汪的,煥發著勃勃生機。一個上穿著橘黃色麂皮夾克、下穿橄欖綠毛料軍褲、足蹬赭紅色高牛皮靴子、留著瀟灑的分頭、戴著一副鏡片圓圓的小墨鏡、嘴巴里叼著一根粗大雪茄的高個子男人,出現在院子裡。
第四卷
導讀:灶火熊熊,十分興旺。火光映紅了母親的臉。松木劈柴含油,好燒,耐燒,不需頻繁新增。母親完全可以離開鍋灶去幹一些別的事情,但是她不離開。她就那樣沉靜地坐在灶前,雙肘支在膝蓋上,雙手託著下巴,盯著灶膛裡千變萬化但又萬變不離其宗的火焰,眼睛呢,閃閃發光。
男人腰板筆挺,膚色黑裡透紅,讓我油然地想起,在電影裡看到過的那些狂妄而果敢的美國軍官的形象。但他不是美國軍官,他是個徹頭徹尾的中國人。而且他一張口說話我就聽出來他是我們這地方的人。他講著和我一樣的方言土語,但是他的衣著打扮和舉手投足,都顯示出他來歷神秘,出身不凡。一句話,這絕對是個見過大場面的人。與他相比,我們村子裡的大人物老蘭,就是一個十足的土鱉了。(剛想到此處,就彷彿聽到老蘭說:我知道城裡那些小市民瞧不起我們,他們認為我們是土鱉。呸,到底誰是土鱉?我的三叔,是國軍的飛行員,與飛虎隊長陳納德是菸酒不分家的兄弟。當大多數中國人還不知道地球上有個美國時,我三叔就跟美國大妞談過戀愛,竟敢說我是土鱉!)他走近廟門,微微一笑,臉上出現了孩子般的頑皮神情。他這種神情讓我感到與他似曾相識,很是親切。然後他就拉開了褲子的拉鏈,對著廟門,嘩啦啦地撒尿。濺起的尿水,零星地落在我赤裸的足上。他那根肉棍子,與大和尚身後的馬通神好有一比。我感到他是在侮辱我們,但看看大和尚,竟然還是紋絲不動,甚至臉上還出現了幾乎難以覺察的微笑。大和尚的面孔正對著那人的雞雞,而我是斜對著。正對著的不惱,斜對著的還惱什麼呢?那人的膀胱功能強大,撒出來的尿足足能淹死一棵小樹。許多的尿液,漾著啤酒般的泡沫,環繞著大和尚的破蒲團流淌。撒完了尿,他蔑視地抖抖,看我們不理睬他,就背轉身去,伸展開胳膊,擴張胸膛,嘴巴里發出低沉的吼叫。我看到,他右邊的耳朵,被陽光照透,像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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