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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實在時新得很。
第二是要我下「罪己詔」。我現在作一個無聊的宣告:何家幹誠然就是魯迅,但並沒有做皇帝。不過好在這樣誤解的人們也並不多。
意見不同之點,是:凡有所指責時,木齋先生以自己包括在內為「風涼話」;我以自己不包括在內為「風涼話」,如身居上海,而責北平的學生應該赴難,至少是不逃難之類〔8〕。
但由這一篇文章,我可實在得了很大的益處。就是:凡有指摘社會全體的癥結的文字,論者往往謂之「罵人」。先前我是很以為奇的。至今才知道一部分人們的意見,是認為這類文章,決不含自己在內,因為如果兼包自己,是應該自下罪己詔的,現在沒有詔書而有攻擊,足見所指責的全是別人了,於是乎謂之「罵」。且從而群起而罵之,使其人背著一切所指摘的癥結,沉入深淵,而天下於是乎太平。
七月十九日。
〔1〕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三三年四月四日《申報·自由談》,署名何家幹。
〔2〕指《大晚報·辣椒與橄欖》上張若谷的《惡癖》一文,原文見本篇「備考」。
〔3〕宮地嘉六(1884—1958)日本小說家。工人出身,曾從事工人運動。作品有《煤煙的臭味》、《一個工人的筆記》等。〔4〕金子洋文日本小說家、劇作家。早期曾參加日本無產階級文學運動。作品有小說《地獄》、劇本《槍火》等。〔5〕《子夜》長篇小說,茅盾著。一九三三年一月上海開明書店出版。
〔6〕「偃武修文」語見《尚書·武成》:「王來自商;至於豐,乃偃武修文。」
〔7〕文星即文曲星,又稱文昌星,舊時傳說中主宰文運的星宿。
〔8〕周木齋指責學生逃難的話,參看本卷第10頁注〔5〕。 記得有一次跟著一位北方朋友上天津點心館子裡去,坐定了以後,堂倌跑過來問道:「老鄉!吃些什麼東西?」
「兩盤鍋貼兒!」那位北方朋友用純粹的北方口音說。
隨著鍋貼兒端來的,是一盆辣椒。
我看見那位北方朋友把鍋貼和著多量的辣椒津津有味的送進嘴裡去,觸起了我的好奇心,探險般的把一個鍋貼悄悄的蘸上一點兒辣椒,送下肚去,只覺得舌尖頓時麻木得失了知覺,喉間癢辣得怪難受,眼眶裡不自主湧著淚水,這時,我大大的感覺到痛苦。
那位北方朋友看見了我這個樣子,大笑了起來,接著他告訴我,北方人的善吃辣椒是出於天性,他們是抱著「飯菜可以不要,辣椒不能不吃」的主義的;他們對於辣椒已經是彷彿吸鴉片似的上了癮!還有北方人自小在母親懷裡,大哭的時候,倘使母親拿一隻辣茄子給小兒咬,很靈驗的可以立止大哭……現在的中國,彷彿是一個大哭時的北方嬰孩,倘使要制止他討厭的哭聲,只要多多的給辣茄子他咬。
中國的人們,等於我的那位北方朋友,不吃辣椒是不會興奮的!
三月十二日,《大晚報》副刊《辣椒與橄欖》。 事實常沒有字面這麼好看。
例如這《自由談》,其實是不自由的,現在叫作《自由談》,總算我們是這麼自由地在這裡談著。
又例如這回北平的遷移古物〔2〕和不準大學生逃難〔3〕,發令的有道理,批評的也有道理,不過這都是些字面,並不是精髓。
倘說,因為古物古得很,有一無二,所以是寶貝,應該趕快搬走的罷。這誠然也說得通的。但我們也沒有兩個北平,而且那地方也比一切現存的古物還要古。禹是一條蟲〔4〕,那時的話我們且不談罷,至於商周時代,這地方卻確是已經有了的。為什麼倒撇下不管,單搬古物呢?說一句老實話,那就是並非因為古物的「古」,倒是為了它在失掉北平之後,還可以隨身帶著,隨時賣出銅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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