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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張老爺已對她徹底無言了,想呵斥但沒詞,沉思半晌,拎起灶下一根被烤得發燙的木柴,狠狠丟了過去,厲聲斥道:「蠢婦!滾回去閉門思過!」
餘氏哭號一聲,跳腳躲開,哪知髮髻太高被燙了個正著,頓時泛起一股焦糊味,她又手忙腳亂地摘下假髻,扔在地上用腳熄火。
張老爺見她衣冠散亂尖聲哭叫,倒盡了胃口,甩袖回房找通房不提。
另一邊,張六娘也很苦惱。
李家為儘快迎娶新婦,顧不上臉面,將定聘三禮合為一禮——下完定禮後,不等張家回禮,又接連下了聘禮、財禮,稱過兩日便派簷子來接張六娘。
能嫁入這樣的人家,張六娘自然很歡喜。
但對方下了如此多的財力,迎他進門後要是發現他是個「陰陽人」……
張六娘很憂慮。
大宋女子若無一定身家,是辦不到戶籍的,沒有戶籍,官府自然不會考慮他的生死,所以夫家若因他是「陰陽人」而殺了他的話,官府多半不會管。
如此一想,張六娘更憂慮了,整日愁眉不展,一直到親迎之日,容色方舒展了些。
迎親那天,餘氏儘管頭上砸了個大包,假髻也被燙糊了,但絲毫不影響她全身上下的喜悅之情。
她一邊拎著巾帕假哭,一邊暗自算著財禮,真是越算越開心,到最後險些笑出聲——還好被張老爺瞪了回去。
不同餘氏的興奮,張六娘則頗為傷感,同時又有些慶幸,心情就如打翻了五味瓶,十分難言。他沉思片刻,忽地朝餘氏跪下,垂頭道:「女……孩兒不孝。」
他本想說「女兒」,但想了想,覺得自己此時已不能算作女子,便改稱「孩兒」。
餘氏沒覺察到他的異樣。
她有些發愣。
雖這十七年來,她從未給過張六娘好臉色看過,但心裡依舊是把她當女兒看待的。為人父母,哪有不疼惜子女的?餘氏只是遷怒張老爺讓她在老太爺面前跪了一夜而已,真要論起來,她並沒有多厭惡張六娘——當然,也不喜歡便是了。
思及此處,餘氏嘆了一口氣,彎腰扶起張六娘。
張六娘從未被她扶過,條件反射地就想後退,餘氏見他如此驚惶,心裡愈發憐惜起來,連帶著語氣也軟了下來:「過去之後,千萬勿忤逆婆家,官宦家裡繁文縟節甚多,比不得鄉下,不可再像在家這般無規無矩了。」
張六娘心說自己何曾無規無矩過,但他念在這是餘氏有且僅有的一次關心,默默點頭記下。
女子一旦惆悵是很可怕的。餘氏越想越傷心,垂淚道:「娘虧欠你不少,幸好你嫁了個好夫家。」
張六娘沉默著,搖了搖頭。
餘氏不知想到了甚麼,又破涕為笑,沖張六娘道:「過去後記得生個兒子,有了子嗣你的地位便保住了。」
子嗣?
張六娘一愣,隨即猛地驚惶起來:他一「陰陽人」,何談子嗣?
餘氏見他手突然間冷津津的,還道他要出嫁內心緊張,於是又笑著囑咐了幾句,一直到媒人轎夫上前,方才作罷。
討要完利市酒錢後,迎親隊伍飛快抬起簷子,朝李家方向行去。
一路上,媒人盡心盡責地給張六娘講解娶親規矩,以防他一會兒鬧了笑話。
回到李家門首,迎親隊伍過了「攔門」,撒完谷豆,媒人請張六娘下轎,後者在兩名靚麗丫頭的扶持下,踏上青錦褥,跨過馬鞍,進入中門。
因李家急著給自家兒子沖喜,便省去了新婦「坐虛帳」這一節,直接行參拜撒帳之禮。
等一切禮畢,便是新人結髮合巹時。
李三少喜靜,整個娶親過程便非常的安靜,尤其是現在,等舅姑媒氏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