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第3/4 頁)
,貓們昂首挺胸個個都是貴族氣派,它們根本不吃水耗子,只是用龐大的陣容嚇得水耗子抱頭竄回汙水河。儘管如此,紙片兒的外祖父養的這幾十只貓,對於亂流鎮仍然是件功德無量的事。 那些都是紙片兒出生之前的事了。這一年,紙片兒已經是個滿十五歲的單薄、蒼白而靈秀的女孩兒了。 十五年以前,紙片兒家除了那些貓生氣勃勃,人員方面卻是極為清淡衰微。紙片兒的母親婚後不久丈夫就死了,沒來得及留下一個種兒。她守著老父親過起孤寡乏味的日子,儘管紙片兒家是亂流鎮頭號富有的人家,但沉寂得像一潭死水,外祖父一天一天就守著空房和那些貓長嘆。 家裡的貓鬧得很厲害。有一次,那隻黃毛貓奶奶和白貓孫子的戀愛以及生育深深打動了紙片兒的外祖父,他細細地觀察,追著這一對“情人”上草垛鑽地窖爬屋簷,他激動不已。後來那隻黃毛貓奶奶與白毛貓孫子生了一隻平均走兩步就要摔一個大馬趴的大傻貓,而紙片兒的母親就生下一個滿身都是主意但不出聲的極瘦的女孩。她母親本來以為紙片兒是個啞巴,兩天以後紙片兒的嬸孃攥住紙片兒小筷子似的細腿,從床上倒提起來,往小屁股上一拍,於是,她發出了來到人間的第一聲貓叫一般微弱的哭聲。 這個滿肚子都是主意的孩子長到十四歲還沒講過一句話。外祖父對紙片兒百般恩愛寵慣,可是她好像天生就不吃這一套似的對家裡的人及幾十只貓置之不理,每天每天不厭其煩地就幹一件事:坐在屋門前的臺階上摔紅泥巴,她把那些黯紅色黏黏的泥巴摔成各種造型奇異、神秘莫測的小房子,她還捏出千奇百怪的小泥人,讓他們全部都住進小房子裡去。紙片兒長這麼大從沒見過赤裸的男人,而且,除她自己的童體以外,她沒見過任何一個成熟的裸體的女人,她甚至沒見過親生母親的肌體,因為她從生下來就拒絕吃媽媽的奶。可是,她捏出的一堆堆男男女女的泥人都有著完整無缺的豐滿的器官。鎮上的人們過來過去見紙片兒忙著,蒼白的小臉上淌著汗水,都過來望一眼她的製作。當人們看到這個不講話的童孩兒製造出來的擁有無比誇張的性器官的泥人時,都不住驚叫:天啊! 外祖父急得一籌莫展,好在家裡有祖上遺留的財產,他變賣了一些古老值錢但不中用的傢什,換了錢,領著紙片兒走遍城鎮無數家醫院。醫生們一致認為紙片兒的發聲系統完全正常。對於她不講話的原因,醫生們無從確診。最後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說:那是由於紙片兒的懶惰和患有明顯的憂鬱症。 直到有一天,從鎮西邊遠遠地蹦過來一個單腿人。那天,瓦藍瓦藍的天空上有一條橫亙雲霄的紅綵帶,它把藍天劈成兩瓣。那條紅色的帶子映照在地上,彷彿是無數個紅皮球在遠方滾動。紙片兒正向那裡張望,她手裡的紅泥巴順著指縫滑落到地上,兩隻手臂張開,露出嶙嶙的骨架。這時,從那些滾動著紅皮球的地方一躍一躍蹦出一個黑柺棍似的東西,那隻黑柺棍從鎮西向鎮東漸漸近來。到了近處,紙片兒終於看清了,他是一個單腿的高個子男人,他的寬展的臂膀和裸著的巧克力色脊背,紙片兒覺得似曾相識。她低下頭在那堆泥人裡摸索,她的手徑直摸起一個泥人,拿起來一看,她知道了單腿人長得像誰。單腿人這時已蹦到土泥牆下邊的那堆瓦礫上,他彎下身從石縫裡揀出十幾個金屬片片,攤開,然後他用腳尖在那些丁丁冬冬的金屬片片上踏出一句美妙的歌:涼爽的秋天要來臨,太陽說村子裡的屋簷不再有孤獨。紙片兒知道這首歌,每當外祖父的八音盒一開啟,就要唱這個歌兒。她飛快地跑進屋拿出那隻美麗雕花的木盒,開啟,於是它也唱了一遍涼爽的秋天要來臨,太陽說村子裡的屋簷不再有孤獨。紙片兒生平第一次咧嘴笑了,露出烏黑然而整齊的牙齒。她那剛剛開始發育的小胸脯一起一伏,蒼白得像奶液似的臉頰慢慢滲出紅色,兩隻常年呆在陰霾裡的大而乾枯的眼睛,仿若被強烈的光芒照射,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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