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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大叔,你不能走啊!&rdo;
羅漢大爺喊:&ldo;女掌櫃的,快去找個鋼鏟來!&rdo;
二奶奶的胸口被壓上了一個犁地用的鋼鏟,她的身體才安靜下來。
爺爺和羅漢大爺都從屋裡退出來,父親跟隨著。
二奶奶獨自一人,在屋子裡折騰著。奶奶、爺爺、羅漢大爺、父親都退到院子裡。
二奶奶在屋裡喊叫:&ldo;餘佔鰲,我要吃黃腿小公雞!&rdo;
爺爺說:&ldo;用槍打吧!&rdo;
羅漢大爺說:&ldo;不行,不行,她人早就死啦!&rdo;
奶奶說:&ldo;大叔,快想個法子呀!&rdo;
羅漢大爺說:&ldo;佔鰲,去柏蘭集搬山人吧!&rdo;
凌晨時分,二奶奶的叫罵聲把窗紙都快震破了。她罵著:&ldo;羅漢羅漢,我與你不共戴天之仇!&rdo;
羅漢大爺伴著那個山人走進院子,二奶奶的叫罵聲變成了一聲聲長長的嘆息。
山人有七十歲左右年紀,穿一件黑色的道袍,袍子的前心後背上都畫著一些奇怪的圖案。他背上背著一柄桃木劍,手裡提著一個包袱。
爺爺迎著他,認出他就是幾年前為二奶奶鎮壓過黃鼠狼精的李山人,只不過比前幾年更顯乾瘦。
山人用桃木劍捅破窗紙,往屋裡望瞭望,臉色灰白地退回來,對爺爺拱拱手,說:&ldo;掌櫃的,這個邪,小山人法力淺薄,只怕鎮壓不住。&rdo;
爺爺焦急萬分,說:&ldo;山人,您不能走,無論如何您也要驅除了它,我一定重重地謝你。&rdo;
山人眨動著妖氣橫生的眼睛,說:&ldo;好吧,山人喝口大膽湯,豁出個破頭撞金鐘!&rdo;
直至今天,我們村裡還廣泛流傳著李山人為我二奶奶驅邪的事。
傳說中的李山人披頭散髮,在我家院子裡踏罡步鬥,口中念念有詞,仗劍作法,二奶奶在炕上翻來滾去,叫哭連天。
最後,山人讓奶奶找來一個木盆,盆裡盛著半盆清水。山人從包袱裡拿出幾包藥,倒在盆裡,然後用桃木劍快速攪動,一邊攪一邊唸咒語,盆裡的水漸漸發紅,最後變得像血一樣紅。由人油汗yy,在地上狂跳幾下,仰天摔倒,口吐白沫,昏了過去。
山人醒過來時,二奶奶嚥了最後一口氣,屍體的腐臭氣和變質的血腥氣從窗戶裡洶湧地撲出來。,
盛殮二奶奶時,所有的人嘴上都捂著用高粱酒浸濕了的羊肚子手巾。
我逃離了家鄉十年,帶著機智的上流社會傳染給我的虛情假意,帶著被骯髒的都市生活臭水浸泡得每個毛孔都散發著撲鼻惡臭的肉體,又一次站在二奶奶的墳頭前,我是參拜了眾多墳頭之後才來參拜二奶奶的墳頭的。二奶奶短促的絢麗多彩的一生,在我的故鄉的&ldo;最英雄好漢最王八蛋&rdo;的歷史上,塗抹了醒目的一筆。她以她詭奇超拔的死亡過程,喚起了我們高密東北鄉人心靈深處某種昏睡著的神秘感情,這種神秘感情只有處在故鄉老人追憶過去的、像甜蜜粘稠的暗紅色甜菜糖漿一樣的思想的緩慢河流裡才能萌發,生長,壯大,成為一種把握未知世界的強大思想武器。我每次回到故鄉,都能從故鄉人古老的醉眼裡,受到這種神秘力量的啟示。在這種時候,我往往不願意比較和對照,但邏輯思維的強大慣性,又把我強行拉入比較和對照的渦漩之中。在思維的渦漩裡,我惶恐地發現,我在遠離故鄉的十年裡所熟悉的那些美麗的眼睛,多半都安裝在玲瓏精緻的家兔頭顱上,無窮的慾望使這些眼睛像山楂果一樣鮮紅欲滴、並帶著點點的黑斑。我甚至認為,透過比較和對照,在某種意義上證明瞭兩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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