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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

馬珊回到家，感到心裡很難過。她也不知道難過什麼。她有時候覺得，像她這麼年紀的女人，還要什麼惆悵啊，多愁善感的，不是惹人笑嗎？

可是馬珊就是心裡不開心，也許是因為丈夫黃白。她發現最近黃白不知怎麼回事，老對著個手機嘀咕。嘀咕的地方限於衛生間、陽臺。馬珊反正沒覺得是件好事，可是要讓馬珊像個潑婦一樣的死纏爛打，馬珊還真不會。

馬珊就是那種老實孩子。真的，七十年代出生的都是那種老實孩子，低眉順眼的，規規矩矩的，做事前瞻後顧的，馬珊知道多憋屈啊，是啊，多憋屈啊。馬珊早上洗臉的時候看到自己這張臉，五官端端正正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眉是眉，挺好。可是不好，這張臉上缺了些啥，馬珊左看右看，想起來了，壞。

就是那些壞孩子，也是她們從小看不起的女孩子。在馬珊她們小時候，穿著小格子圓點媽媽衣服改成的罩衫時，這些女孩子就會自己去裁縫那裡扯上一段布料，自己仿照電影明星的樣子做上一件時髦衣服，她們還會偷偷抹上姐姐的口紅扮俊俏，並且知道怎樣用略帶風情的眼神看著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的青年男教師，直到把他看得臉紅。

馬珊記得有一次一個男同學在說“精子”，他的臉上帶著壞笑。規規矩矩的馬珊不明白，說的不就是鏡子嗎？笑個啥？她的同桌，就是那種“壞女孩”華倩說，他說的是精子，一種從男人小便地方流出來的白色液體。馬珊嚇壞了，她的臉都紅了，她其實挺崇拜華倩的，她小小聲的對著華倩說，你別亂說，小便的地方流出來的不都是尿嗎？華倩大聲笑起來，笑得很放肆，馬珊恨不能有地洞鑽著，她想華倩笑個啥啊？

半個班的同學都回頭看華倩和馬珊。馬珊從沒做過焦點，這是唯一的一次，她覺得是因為華倩。

華倩對她說，你回去去新華書店買本生理衛生，回去一翻，就明白了。

馬珊還真去買了，原來有了那東西能使女人懷孕，馬珊嚇壞了。

後來馬珊就堅決不讓男生坐她椅子，特別是夏天。馬珊擔心精子會不小心從男生的小便處流出來，讓她懷孕。

馬珊看過書，不管胡掰的還是亂扯的。馬珊知道劉邦他媽是夢見龍而懷孕的，還有努爾哈赤他媽也是貞貞潔潔的處女，後來遇到什麼天神，而懷上龍種的。

馬珊沒有野心，不想生出個劉邦，也不想生出努爾哈赤。那樣馬珊要死了，真的。馬珊這種女孩做事什麼都要符合社會的道德觀，這是她良善的媽教她的。

馬珊做了無數個噩夢，夢中都是自己生了個孩子，渾渾沌沌，像個肉球。馬珊醒過來還直冒冷汗。反正馬珊的青春期充滿了這種擔憂。

馬珊回看她的青春期，憋屈死了。

後來馬珊做了老師。馬珊覺得像她這樣的，老師、會計是最好的選擇，規規矩矩的，就像*數字，還是印刷體的。

馬珊和黃白結婚了。黃白是銀行的，家裡條件不錯，那個公司也挺大的，馬珊的媽覺得挺滿意的。馬珊也跳不出啥錯。馬珊的家裡是她媽做主，她媽是非常強悍的女人。馬珊的爸挺老實，一小學教師，喜歡書法。

馬珊還是憋屈，什麼都按步驟來，馬珊啥時做過自己啦？

第二章

後來馬珊做了老師。馬珊覺得像她這樣的，老師、會計是最好的選擇，規規矩矩的，就像*數字，還是印刷體的。

馬珊和黃白結婚了。黃白是銀行的，家裡條件不錯，那個公司也挺大的，馬珊的媽覺得挺滿意的。馬珊也跳不出啥錯。馬珊的家裡是她媽做主，她媽是非常強悍的女人。馬珊的爸挺老實，一小學教師，喜歡書法。

馬珊還是憋屈，什麼都按步驟來，馬珊啥時做過自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