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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回過頭，便見一旁的丫鬟趕過來，小聲問道，“廚房大娘託我問您，要不要將飯菜拿下去熱一熱，還是說，重新預備一桌？”

李富皺眉，知道現在去熱菜無異於火上澆油。而且他心中已不滿姍姍來遲的賈環，只道，“不必了，人都不一定會來。”

丫鬟亦是會意，從窗稜間看了一眼房內的人影，又道，“要不要派人去叫一下那位公子？”

李富搖頭，“我之前就問過了，爺說不準去叫。”

縱然兩人心中各有思緒，卻不敢打擾錢靜望，只小聲說了幾句，而後又飛快退了下去。

錢靜望靜坐在房中。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等。他一貫傲慢，即使在感情上也是高高在上，幾時做過這種苦等情人的傻事。

他知道得很清楚，賈環不喜歡他，甚至是厭惡。

他也不是個喜歡自討苦吃的人。既然賈環不喜歡他，他也沒必要討好賈環。

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在堅持苦等。

也許他已經發現，賈環在他心中是不一樣的。

可是他知道，在賈環的不喜歡和自己的逐漸動心時，自己所做的事只會越來越可笑。他一向自傲，希望事情手到擒來，處處要強人一頭，把驕傲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而再這樣下去，他的驕傲就要蕩然無存。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窗外的天空一點點變暗，最終變到夜幕低垂，星光點點。

心底有一個聲音對自己說，賈環不會出現的。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有一瞬間的暴怒，然而那暴怒之後，心底又是一點點撕扯的疼痛。

而這疼痛更讓他難耐。

他終於站起身，只向門外走去。

李富和侍衛問他要去哪裡，他只說要一個人走走，讓他們別跟著他。而後，他就這樣在夜幕籠罩的街市上行走。

街道冷冷清清，偶爾會有行人匆匆走過。只有幾個零落的攤子，攤子上會坐著幾個人吃著夜宵。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要去哪裡。可以去的地方其實有很多，也會給他所謂溫暖。但他其實並沒有虛弱到需要溫暖，他只是厭倦這一切。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走了幾步路，便發現自己還是往鋪子的方向走，他發現時，這才停住腳步，想了想，便準備掉頭往家中走，卻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這兩天就幫你把那鳳冠和所有首飾都贖回來。雖然那人是江西商人，但我也有那邊的朋友，一定可以及時弄到的。”

透過朦朧夜色，並不難看到站在屋簷下的薛蟠，還有與薛蟠離得極近的賈環。

錢靜望凝視了那邊片刻，心想，原來是這樣。完全不理會與自己的約定，與薛蟠在外面玩樂。賈環一定高興得都記不起與自己有過約定這回事。

他知道必然是這樣，因為此刻，賈環亦是深望著薛蟠，那眸中有許多面對自己時從沒出現過的東西。

那是動心的目光。

賈環的聲音傳過來，“薛大哥，多謝你了。”

“不用謝，這個時候，你還和我客氣。”

賈環這才一笑。

從來冰稜一樣的臉龐，被那微笑一點點漾開去，竟像是一朵水蓮花緩緩綻開，散發著誘人香氣。

那片從來鋒利的唇瓣，此刻因為微笑而水潤嫣紅。而那黑珍珠一樣的黑眸，此刻雲繞的氣息讓人心動。

一切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薛蟠輕輕摟住了賈環的腰，而後便吻了下去。

唇齒交纏，纏綿動人。

錢靜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安靜站在那裡。他心裡只反覆迴盪著一句話，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