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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願人間無戰事,百姓樂居。”
昧覺微微苦笑,“難矣,三國之亂剛剛開端,以堯國納蘭血海深仇,此戰必不可避,我大燕百姓,十年之內,怕是難有安居之日。”
梵因一笑,沒有反駁也沒有贊成。“二願生我養我者,得享順遂。”
昧覺又是一怔,隨即道,“說到此事,老衲倒覺得,聖僧對韋府牽掛太過,出家人四大皆空,紅塵俗事如此掛懷,只怕於修行有損。”
“父母子弟尚且不護佑,何談護佑天下萬民?”梵因微笑,“修佛者修心,而非修空。”
昧覺閉目,沉思半晌,悚然動容,“老衲受教!敢問聖僧第三願。”
梵因卻不說話了,微微笑,指尖上陽光一朵,和麵容一般剔透晶瑩。
“傳訊吧。”梵因聲音低低。
昧覺恭敬地彎下身去,端端正正三次俯拜,隨即立起,僧袍一撒,一大束印了法印的黃色絲帶,從他掌中順風飛去。
那些看守的人一驚,跳起想要阻攔,但是已經遲了,此刻忽然起了一陣大風,將那些輕盈的絲帶捲起,忽忽悠悠,飄過樹梢,越過圍牆,掠上天際,遊蕩一圈後,落入燕京各處。
那些散發著檀香的絲帶,被各色人等撈起,所有的聲音,都喃喃讀著絲帶上的字。
“梵因,元弘元年九月二十七酉時末,將於西市雅集院坐化。”
當日,九月二十七午後。
示期坐化。
大德高僧法駕歸蓮華才有的盛會。歷來示期坐化者,高僧也百中無一,歷來示期坐化,則多半降祥瑞,濟眾生,佛光同浴。
在大燕百姓心目中,曾經於浙西洪災、魯南蝗災、遼東雪災之前解救無數百姓性命的大燕聖僧,必然會有示期坐化,迴歸蓮華法會的那一天。但是沒想到,那麼早,那麼早。
亂世流民,深受流離之苦,內心對安定生活最為渴望。修不了今生也望能修來世,望來世命運改換,脫前生之苦,由來最信神佛。
剎時這訊息如滾滾洪流傳開,喧囂的燕京為之一靜。
剎時無數人的眼睛,望向城西雅集院,那座傳說中大燕聖僧的閉關之所。
剎時神智陷入瘋狂、在京城流竄搶掠的流民,也怔在當地,迷茫的目光漸漸抬起,向著城西方向。
剎時以追剿流民為名趁亂進入燕京的九蒙旗營士兵,眼看著前方的散亂忽然一靜,也茫然地勒馬,望向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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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施施然上殿來。
殿門推開,午後日光明媚,掃開一片淡金色的扇面,那人落足的步子輕輕,也像悠然作扇上舞,紫金色長袍下襬微長,曳出水紋一般的弧度。
日光燦爛,流到他身上,便如流水般緩緩,化作無數浸透皎月的碎梨花。
眾人都有些恍惚,眼前這個人,誰都認識,就在前不久,還在這大殿上見過,但此時再見,又是一番光景,讓人心那麼悠悠一晃,幾疑身在夢中。
“慶帝……”有人喃喃道,“他來幹什麼……”
沈榕遠遠看見沈夢沉終於入殿,微微一笑,那笑意裡,幾分自得,幾分悽傷。
眼前之人,世間絕慧。善於從不可能中博出可能。以一己之身,先奪冀北,建大慶之國,再以帝王之身親涉險地,連大燕皇權,也敢染指。
或者,他的最終目的,從來都是這個,隔空攝物,空手套狼,一個巨大的彎子繞出去,繞回來的時候,居然逼近了大燕皇位。
沈榕從傳國璽下,抽出了第二份“遺旨”。
“先莊宗皇帝遺脈,帝后嫡子,”她一指沈夢沉,“在這裡。”
百官譁然,這下連納蘭君讓都驚得後退了一步。
沈夢沉竟然是納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