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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散學
校歌《朝著理想飛翔》在校園裡迴響。
鴿群伴著校歌的節拍,在校園上空盤旋了一圈又一圈,紛紛回到了遠處高高的鴿舍上,那裡似乎才是它們的最終理想。
利音市第一中學的操場上,馬賽克般地鋪滿了全校四千餘師生,他們在等待著散學典禮的舉行。身著藍白相間短袖校服的學生們複製品一般,分成了男生版與女生版。不屬於這兩種版本的,身著淡灰色的工作服,那是老師。
木蘭淼端坐在吵嚷的佇列之中,向著天空獨孤求靜。他見鴿子回了家,就低下頭打發這無聊的等待時光,視線不覺停在了前方跑道邊上的一簇狗尾巴草上。它們居然能在這裡倖存下來!哦,它們長在被人遺忘的角落。草兒想擠身於這個危險的熱鬧地帶,他卻想逃離這邊,比如父親來接他去趕回鄉的班車,或者,裝病……這些,都不是理由,他找不出什麼理由。
他的班級是最先坐到操場的班級之一,每每集體活動班主任都會讓班級儘量爭第一,哪怕這樣的第一併沒有什麼意義。他等得不耐煩,就抬眼瞟了一眼空蕩的主席臺,指望著典禮快些開始,卻又不希望典禮結束。他總是如此矛盾,如同他希望一個人呆在宿舍,但又討厭一個人的時候會流淚。
紅底白字的“散學典禮”四個字再次映入眼簾。有人偏愛那個“散”字,那意味著自由,而他卻害怕暑假的自由;有人偏愛“學”字,那意味著愛好,有同學熱衷學藝體類,他寧可學語數外;有人偏愛“典”字,那意味著形式,主席臺上的座牌已經站在屬於它的位置,但對應的人遲遲沒坐上臺;有人偏愛“禮”字,那意味著學校有大獎頒發,他有極少人才能得到的一份,也就不能找任何理由溜邊。但這三分的喜悅早就化為了十分的落寞。
散學典禮!原來,家是會散的,學校也是會散的,而且散得很隆重……他澀澀地想著,鴿子飛累了能回家,自己放假了卻不願回家;草兒能夠在角落快樂地成長,自己躲在角落卻沒有快樂,即使做夢也不叫夢想,叫噩夢。
昨晚的噩夢裡,他像運動冠軍一樣站在領獎臺上向大家揮手致意。耿校長在老師們的簇擁中上前給他佩戴獎牌。他剛彎下腰接受那枚獎牌,校長手中張開成V字形的獎牌變成了一把巨型的銅剪,校長轉而朝自的手腕剪去,一股鮮血噴湧而出……他驚恐地看見校長突地漸變成了母親,臉已蒼白如紙,盯著他冰冷地說:“淼兒,我變成鬼也要跟著你。”身後那些老師們也變成了他的父親、么叔、姐姐、外婆、外爺、大舅……他們蜂擁而來把他拖下領獎臺,對他拳打腳踢,“打死殺人兇手木蘭淼”之聲淹沒了操場……
類似的噩夢幾乎天天在做,做得他精疲力竭。這兩個月的暑假,他該如何面對回家後的日日夜夜?他害怕見老家的任何人,那些打罵過他的親戚、迴避著他的朋友,那些鄙視他、責怪他、譏笑他、冷落他的目光和話語讓他不寒而慄,恨不得一死了之。他現在還不能死,他指望著哪天有了出息,可以告慰母親的在天之靈,讓她不那麼恨自己。
清晨的太陽已經刺眼,木蘭淼的額頭上滲出的汗滴開始向下流淌。他是個愛流汗的人,夏天吃飯時常大汗淋漓,據說命苦之人就如此,他有些相信。
同學們在暴曬中煩躁地抱怨著,用各種能夠利用的工具扇著熱烘烘的風,會場有點亂。
主席臺也暴曬著,學校試圖在那裡加蓋遮陽篷,耿校長說“學生們怎麼樣,我們就怎麼樣”,這個蓋篷工程也就一直沒有動工。
有人走上了主席臺,那是學生會主席李靖,他在臺上臺下已經忙碌了一清晨,早就滿頭大汗。他用手捂著嘴清了清嗓子,對著麥克風莊重地說:“同學們,請保持安靜!校領導馬上進場,請保持會場紀律!”
臺下立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