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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哭什麼。
對啊,哭什麼。她坐在地上,眼淚好像沒關好閘門,在她鼻子也不酸心裡也不疼的情況下,彷彿眼睛裡出的冷汗,沒有預兆。
她總是覺得,那本日記就是回去的鑰匙。而現在她回不去了。
一地紛飛的卷子和演算紙,有的署名了,有的沒有,各色筆跡被主人們拋棄在這裡,掩埋了她的日記,也掩埋了她三年亦步亦趨的青春,它們會在明天被收走,和營養快線和香蕉皮和咬了幾口的麵包一起腐爛發酵,成為一灘惡臭。
她趴在張敏的懷裡嚎啕大哭,而張敏什麼都沒有問,敞開她有些酸臭汗味的胸懷抱住洛枳,輕輕拍著她的背。
洛枳就這樣把她的青春遺棄在後操場,慢慢腐朽。
一路恍恍惚惚,她終於走到了終點,空曠的頂樓。
當年她坐在這裡背新概念4。
洛枳發現牆壁都被粉刷一新。邊邊角角都刷了個乾淨,自然也就找不到那句話了。
畢業典禮之後她獨自來到這裡,用圓珠筆在最角落的地方認認真真地寫著
“洛枳愛盛淮南,誰也不知道。”
我們都是說謊精
洛枳正要走出大門口的時候突然迎面遇到丁水婧。
丁水婧拎著一大袋子桶裝速食麵和餅乾薯片等等零食,披著白色羽絨服但沒有拉拉鍊,凍得鼻尖通紅,裡面沒有穿校服,衣服的胸前畫著一隻巨大的流氓兔。她的頭髮長長了很多,已經能夠零散地披在肩上。
洛枳啞然,丁水婧更是張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你為什麼在這兒?”丁水婧指著她問。
洛枳晃晃腦袋,“家裡有點事,所以臨時回來一趟,正好有時間,所以順便過來看看你。事先沒發簡訊,想給你個驚喜。”
她發現自己好像只要張口就能撒謊。
丁水婧臉上的笑容足以曬化南極冰山,洛枳一下子原諒了自己——反正她為什麼回學校來看,只有她自己知道,既然永遠不會被戳穿,應該就不會傷害到丁水婧,還能讓人家高興高興。
雖然心底裡面還是有些心虛和愧疚。
撒謊不算本事,如果能自欺欺人就更完美了。
門衛並沒有攔住丁水婧,似乎已經對她自由出入習以為常。洛枳沒有問她為什麼在別人上課的時候跑出去買吃的——她在學習上面從來不走尋常路,也不需要別人擔心。
兩個人走到大廳,坐到窗臺上。
“其實去操場上說話更方便,不過太冷了,”水婧說,“抱歉,你來看我,卻發現我逃課。”
“沒什麼,你一直心裡有數。”洛枳微笑。
“心裡最有數的是你。”
洛枳驚異地揚起眉毛。這句話的語氣,極其不善。她不知道為什麼一秒鐘前還是好好的,兩個人沒寒暄幾句氣氛就急轉直下。
“對不起。”丁水婧低下頭。
洛枳頭皮發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索性跟著她一起沉默。
“過得好嗎?”幾秒種後,對方還是恢復到那個笑嘻嘻的水婧,“我覺得你向來是過得最好的那個。”
“哦?”
“因為你什麼都不在乎。”
三句話,又回到這種糾結的話題。洛枳知道,與隨和大咧咧的外表不同,其實丁水婧是一個很固執的人。
她只是笑,“你說的那種人是和尚尼姑,不是我。”
“我還以為你早就看破紅塵了呢。”
“我就活在紅塵裡,幹嗎看破?誰願意自己的日子過得破破爛爛的?”
“你總是迴避話題。”
“是你太執著。”洛枳終於有點不耐煩,淡淡的一句話讓丁水婧立刻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