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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晨光 (一)(7)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周家榮端著水杯往後退了三步,“我只是口渴出來倒杯水喝。我很困,雖然你是房東,但也不能強迫住客犧牲睡眠陪你。”
“說會兒話就不會困了。”方晨又建議:“HBO不是有通宵電影?要不要一起看?”
“不要。”周家榮拒絕得很堅決,拿他那雙比女人還漂亮的眼睛瞪瞪她,快步走回自己臥室的時候嘴裡還在小聲嘀咕:“……這個女人瘋起來還真是可怕!”
方晨覺得有點掃興,回到床上躺了一會兒完全睡不著,又坐起身走到電腦前,程式化般地開啟郵箱,手指不受控制,連同大腦也不受控制。
明明知道對方已經不可能再接收到任何郵件,但這幾年來每個無法安睡的夜晚,她都習慣了在空白文件裡寫幾句話,然後點選,傳送。
彷彿只有這樣才安心。
她知道這種行為很反常,那個時候還住在學校裡,儘管輕手輕腳、小心翼翼,但仍有那麼幾次把同寢室的女生給嚇到了。
可她又實在控制不住,於是只得求助於心理醫生陳澤如。
回想那一年,是她過得又黑暗又光明的一年,在每個月四次按時去向陳澤如報到的同時,又以出色活躍的表現拿到院系裡的獎學金,繼而,被當地第二大的報社挑去實習,讓輔導員及一眾同學大吃一驚。
近幾日,C市的氣溫又有所下降,陳澤如將車開進地庫裡,車載廣播里正播放著天氣預報,據說新一股強冷空氣正在南移,48小時內C市最低溫度將會逼近零度。
她拉攏圍巾進了電梯,直接通向自己的辦公場所。
一進門就看見奶白色的沙發椅上半躺著一個人,她有些意外,腳步微停了停,才叫:“方晨?”
方晨睜開眼睛,笑說:“好久不見。”
陳澤如永遠記得第一次與方晨見面時的場景。
那時候,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年輕稚嫩的女孩子,穿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漂亮的臉孔清澈無瑕,卻偏偏有著一雙與年齡極不相襯的眼睛,漆黑的瞳眸裡彷彿有什麼異樣的情緒波動得很厲害。
在當時,國內的心理諮詢行業遠比不上國外成熟,大多數人諱疾忌醫,所以陳澤如才會暗暗心驚,究竟有多大的動力才能驅使一位正在讀大學的女學生主動來看心理醫生?
方晨雖然是主動尋來的,可是在療程最初開始的時候還是會有些牴觸。
對於陳澤如提出的問題,她大多選擇不予回應,更多時間只是闔眼躺在椅子上,雙手交握在身前,聽一段舒緩催眠的曲子,似乎只是為了放鬆神經才來這裡。
她看似並不需要治療,只不過想找一個她認為舒服的地方睡上一覺。
直到後來陳澤如說:“方晨,你這樣子我不但沒法幫你,還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失職,昂貴的諮詢費拿在手裡也不安穩。”
方晨猶豫了一下,才將自己煩心事的根源說出來:“其實我經常夢見我的姐姐。”
“我以前很討厭她,直到某天半夜聽到電話裡一個陌生人說,讓陸夕的家人前去認屍。從那時起,我就天天夢見她,然後沒辦法睡覺。多麼奇怪,過去我從來不和她談心,等她不在了,我又忍不住想要把每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她,拿來和她分享。”
方晨閉上眼睛,聲音漸漸沉下去。她敘述得很混亂,完全陷入了一種迷茫又困惑的狀態,又或許是從來找不到釋放的缺口,如今終於一下子說出來,以至於連條理都沒來得及理清。
“我想念她,後悔以前自己的任性,甚至只要一想到曾經那樣暗暗嫉妒過她,就會覺得不安心,十分不安心。陳醫生,你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麼樣子的,其實就連我自己都快要記不清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