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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一銘收到了方曉的電話，才發現竟已過了半個多小時。往年春節附近北京已經轉暖了，這年新年來得早，仍然是最冷的時候。冬日嚴寒，連骨頭縫裡都滲著寒氣，他試了幾次才解鎖手機，接起電話，卻聽到那頭方曉刻意冷淡的聲音：&ldo;剛在隔音室沒聽見……小顧，你有事嗎？&rdo;

顧一銘說：&ldo;有點事。&rdo;他不愛聽方曉這樣講話，心裡便想將他面具揭掉，給他一點驚喜。他邊起身往樓道走，邊答道：&ldo;給你送外賣。&rdo;

&ldo;哎？&rdo;

方曉來開門時臉上還有掩飾不住的驚訝。他心不在焉地接過顧一銘遞來的外賣，視線落在顧一銘肩背處沾到的雪沫，露出一種欲言又止的神情。

顧一銘難得見方曉這樣躊躇，主動問道：&ldo;怎麼了？&rdo;

方曉沒有回答，反問道：&ldo;外賣顯示半個小時之前就簽收了……你在外面等了半個多小時？就沒想過我可能不在嗎？&rdo;

顧一銘答得理所當然：&ldo;樓下看得到你家的窗戶。&rdo;

方曉下意識接話道：&ldo;那你就沒想過‐‐&rdo;他說到一半，自己先打住了，皺眉思索片刻，正待說些什麼，一抬眼卻看到了牆上的裝飾鍾。他暫且放下了這件事，轉而道：&ldo;我還有些工作要交接，你先坐一會兒，讓我想想。&rdo;

說完，他飯也沒動，匆匆地進了房間。

顧一銘猜想他工作繁忙，不好打擾，便呆呆地坐在客廳，與外賣粥盒上的卡通人對視。卡通人旁邊印了一首打油詩，寫&ldo;人生好似一碗粥，滾煮煎熬無盡頭&rdo;，後面還有兩句，寫在盒子的背面，被塑膠袋擋住了。顧一銘沒有去轉動它。

方曉回了隔音室，並沒有立即開始工作。手頭最後一項編曲在等軟體的匯出，他原本的打算是趁著等匯出的時候取了外賣填填肚子，此刻卻按著額頭毫無建樹地發起了呆。他想了好久也沒能理清思緒，被電話鈴聲打斷時才發現一直忘了按開始。

唐紹一等他接起電話就急吼吼地催：&ldo;歌呢歌呢都半小時了大哥你還沒導完？&rdo;

方曉邊操作邊解釋：&ldo;抱歉，剛走神忘了。再等一刻鐘給你。&rdo;

&ldo;走神？！&rdo;唐紹大叫道，&ldo;方甜甜！你說了年前就我這一首的！&rdo;

&ldo;就剩你一首，沒騙你，是別的問題。&rdo;方曉斟酌了一下說法。這件事叫他心煩意亂，都沒精力考慮電話那端是不是個合格的傾聽者。方曉嘆氣道，&ldo;我剛剛意識到，我可能一直都搞錯了一件事。&rdo;

&ldo;啥事？手滑把甲方爸爸還沒確認的工程給刪了？&rdo;

&ldo;……&rdo;

&ldo;說說看嘛。&rdo;

&ldo;是小顧。&rdo;方曉用指節抵著隱隱發脹的太陽穴，&ldo;我剛發現，他好像喜歡我。&rdo;

&ldo;……剛發現？你確定？&rdo;唐紹噓了一聲，&ldo;我以為他早跟你告白了？還失敗了？我記得你還讓我開導他？&rdo;

&ldo;那不一樣，&rdo;方曉皺起眉，反省自己的失誤，&ldo;我以為他是低自尊的矛盾型依戀，跟我是依賴共生的關係。我已經拒絕得很明確了，也劃分了界限，結果他今天來找我……今天是除夕，他明知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