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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士?”始終默默站在一旁的梁萱若,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對勁,靠到他身旁關心他。
他不說話,或者應該說無法說話。因為這時他父親出現,殘忍的說要帶走他,而他的母親,也真的以一千萬代價把他賣給他父親。
媽媽!
他沒忘記他是如何哭號,也沒忘記母親臉上的淚。
媽媽!
你為什麼要把我交還給父親,難道你不知道,他是一個多冷酷的男人?
樊嘉士閉上眼睛,在心裡問王春慧,她受盡折磨的臉龐,即使經過這麼多年依然清晰,依然在他心上留下傷痕。
他的眼淚,跟著他的傷痕一起凝聚在眼眶中打轉,他卻不許自己讓它流下來。
梁萱若在一旁看了很不忍心,展開雙手由後面抱住樊嘉士給他安慰。
“想哭就哭吧!”她懇求樊嘉士。“拜託你哭出來,別讓眼淚在你的心中累積成傷。”
……他能哭嗎?如果哭了,他父親的鬼魅會不會出現在他面前,用最嚴厲的口吻叫他把眼淚眨回去?因為他是樊氏集團的繼承人,而樊家的男人,是不能流眼淚的。
可是,他真的好想哭。
樊嘉士的身體開始顫抖,不停、不停地顫抖,梁萱若更加抱緊他,給他支撐的力量。
那些過往的記憶,總是糾纏不清,白天他還可以用意志力控制,可每當夜深人靜,它們就進入他夢中作怪。
樊嘉士的眼淚終於開始掉落,彷彿壞掉的水龍頭,一滴接著一滴。
他無法擊敗它們,天曉得他盡力了,真的盡力了!
“嘉士!”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的傷心,梁萱若全部都能體會。
“別再壓抑了,嘉士,就讓眼淚盡情的流吧!”她陪他一起哭。
梁萱若輕如蟬翼的呢喃,是幫助樊嘉士解脫最後的力量。這一刻,他終於釋放他的淚水,任它盡情奔流。
梁萱若臉靠在他的背看不見他的臉,但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情緒起伏很大,因為她也同樣激動。
她曾經以為他是天之驕子,但事實上他不但受虐,還被自己的母親出賣,被自己的父親當做棋子使用。
血緣是一種暴力,他是暴力之下的犧牲品,因為無法選擇父母,只好屈就暴力。
“嘉士!”她真的、真的好為他心疼,怎麼都止不住淚水。
他們無聲地哭泣,為彼此,也為自己。
公寓外,開始下起毛毛雨,天彷彿也與他們同悲。
許久以後,他們收起了眼淚,卻別外頭的雨困住。
原本細如髮絲的雨不知在何時變大,現在出去,肯定會淋成落湯雞。
下雨天,留客天。
老天執意要他們在此地多停留一些時候,他們也只能遵照老天爺的意思。
廢棄的公寓內傢俱早就被搬空,連張椅子都沒有,他們只好席地而坐,背靠在牆壁上聊天。
樊嘉士的情緒已經平復,看起來又像平常一樣冷靜,但眼神柔和許多,不再那麼冷酷。
“好多了嗎?”她問他。
樊嘉士點點頭苦笑,有點尷尬。
“只要是特殊日子,一定下雨。”梁萱若望著窗外的雨,不禁感慨。
“有嗎?”他沒注意到。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下著傾盆大雨。”她提醒他。“還有我在街上躲著警察,你出手相救那天也是下著雨,我們跟雨真的很有緣。”說是他們的媒人也不為過。
“好像是這樣。”經她這麼一說,他也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