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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開一把傘準備穿過後院去堂屋，雨傘剛舉過頭頂，韓鈞銘就接了過去，他說：&ldo;我來吧。&rdo;

他比我高了半頭，打傘方便些，我沒拒絕，我們同撐一把傘幾步就穿過了院子。

堂屋的門簾是我用曲別針裹上彩色的塑膠糖紙做的，一掀一撩，嘩嘩作響，有很好的防蚊作用。

我把韓鈞銘讓進屋裡，自己去裡屋拿毛巾，出來的時候，他正站在八仙桌前，端詳牆上的梅蘭竹菊四扇屏。

這間堂屋還保留著我爺爺在世時的樣子，靠北牆是一張條案，條案前面擺著一張八仙桌和兩張太師椅。

條案正當間兒放著一口座鐘，兩邊各擺一隻將軍肚的大花瓶，裡面插著假花、雀翎、雞毛撣子之類的。

蠟扦兒上的兩根蠟燭燒了一半，蠟油在底座上凝成一團，上供用的蘋果和橘子也有些蔫了。

我把毛巾遞給韓銘鈞：&ldo;您擦一下吧。&rdo;

他接過毛巾，攤在頭頂上，大力揉搓起來。

&ldo;這房子有些年了吧？&rdo;韓銘鈞邊擦頭髮邊問我。

&ldo;嗯，從我太爺爺起，就開始在這住了。&rdo;

&ldo;現在呢？&rdo;

&ldo;現在就我一個人住，忙起來也沒空打理，有些亂。&rdo;

&ldo;沒有，&rdo;韓銘鈞說，&ldo;現在這樣挺好的。你這院子獨門獨院，清淨。&rdo;

我想，可不清淨嗎，連個鬼都沒有。

我低著頭，按理說客人來了主人應該招待一下，可我不敢，我寧願被人認為失禮也不願意被人嫌棄。

韓銘鈞似乎看透了我，問道：&ldo;白老闆，嗓子幹得厲害，能討杯茶喝嗎？&rdo;

這個人真是太不一樣了，既然他都開了口，我也不好再晾著他：&ldo;當然，您不嫌棄就好。&rdo;

我趕緊燒水泡茶。

韓銘鈞說：&ldo;怎麼會嫌棄呢？如果嫌棄，我第一次就不會來了。&rdo;

我泡了一杯茉莉香片給他，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一時間，滿屋茶香撲鼻。

韓銘鈞啜飲一口說道：&ldo;茶是好茶，但我覺得有些話還是跟白老闆說清楚比較好。&rdo;

我立刻緊張起來，不安地等著他接下來的話，拇指不自覺地摩挲手上的繭子。

韓銘鈞笑了：&ldo;你不用緊張，我發現你每次跟我聊天都非常緊張，你怕我介意你的身份是嗎？&rdo;

我點點頭。

&ldo;對我來說，人們的生死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出生需要儀式，所以才有了滿月酒和抓周；死亡也需要儀式，所以才有了你們這些店鋪。既然都是儀式，就沒有什麼高低不同，起碼，在我這是沒有的。&rdo;

&ldo;我不介意你的工作，你也不要處處戒備著我，我們就像普通朋友一樣聊天相處就好了。&rdo;

被人將心事看了個透，我窘迫得不行。同時又很感激他，能體諒我的難處，還願意跟我做朋友。

&ldo;對不起韓先生，畢竟像您這麼想的人太少了。&rdo;為了避免大家尷尬，我們一般不會主動跟客人親近。

&ldo;叫我銘鈞就行了。那麼，我可以叫你湛恩嗎？&rdo;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殷切地看著我，我覺得不光臉上是熱的，連耳朵都開始發燙了。

再次點頭，似乎從他嘴裡說出來什麼我都會答應。

外面的雨沒有要停的意思，一陣風吹來，雨點就會噼噼啪啪地打在窗子上，一如我此時不規律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