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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無葬身之地》首次公演。這個劇以抵抗運動為題材,主要圍繞著投敵分子對抵抗戰士的嚴刑拷打展開。拷打和酷刑是薩特在戰爭期間一直在苦苦思索的問題。他常常問自己:“當我被抓起來拷打時,是否經受得住酷刑的折磨?會不會招供?怎樣才能挺住?”他也常常思考施刑者和受刑者的關係。所有這一切最後都被他寫進這個劇本。
評論家和一些觀眾對這個劇表示不滿,這反映了一種社會現象:這時以前的投敵分子正在重新上臺,資產階級作為德國人的幫兇,對關於抵抗運動的戲劇大為惱火。薩特寫這個戲劇,也確有喚起人們記憶的用意。他想提醒人們,這些抵抗戰士受到拷打,他們是勇敢的,那時人們談論他們的方式是有些卑鄙的。
但這並不是薩特寫這個劇本最深層的意義。他在這劇上演前接受採訪時說:“這不是一個講抵抗運動的劇本。我感興趣的是極限的境況以及處於這種境況之中人的反應。我一度想把劇情放到西班牙內戰中去。劇情發生在中國也未嘗不可。劇中人提出的問題折磨過我們這一代的許多人:‘我怎樣才能經受住拷打?’”
稍後,薩特在《什麼是文學》一書中專門有一節談到酷刑問題,它完全可以看成是《死無葬身之地》的理論解說。薩特指出,拷打首先是一個貶損人性的問題。無論犧牲者承受著怎樣巨大的痛苦,最後還是由他自己決定,什麼時候這痛苦已無法忍受,他不得不開口招供。最具諷刺意味的是,由於拷打,如果受刑者垮了,招了供,他作為一個人的意志就被用去否定自己是一個人,使自己成為施刑者的同謀,並由此把自己拋向恥辱的深淵。施刑者明白這一點;他等待著對方挺不住而開口,不僅因為可以得到他欲求的情報,還在於這將再次向他證明,他的拷打是對的,而那個人是一個只配用鞭子教訓的畜生。因此,他竭力去摧毀他的同類的人性。作為後果,他也摧毀了自己的人性。
大多數抵抗者雖然也遭到殘酷拷打,被火燒熱烙,被弄瞎雙眼,被殘體斷肢,他們並沒有開口招供。他們打破了惡的迴圈,重新肯定了人性──為了他們,為了我們,也為了拷打他們的人。他們這樣做時既無見證,也無幫助,更無希望,往往連信仰也不復存在。對他們來說,這不是一個相信人的問題,而是要做一個人。於是他們保持沉默,而人就誕生於他們的沉默之中。在他們對抗施刑者的沉默中,這活火保持著自身。包圍著他們的,什麼都沒有,除了這漫長的極地之夜,沒有人性,毫無意識;他們甚至看不見它,只是由於感受到這透骨的寒冷才猜到黑夜的存在。
薩特最後說:
我們知道,在一天中的每一時刻,在巴黎的各個角落,人被一百次地毀滅和再生。我們被這些拷打所困擾,沒有一個星期我們不自問:“假如我被拷打,我會怎樣呢?”這個問題單獨地把我們帶到自身和人類的邊緣。我們搖擺在人類否定自身的非人地帶和人類從中洶湧而出、創造自身的不毛沙漠地帶之間。5年時間。我們活得恍惚失神,由於我們沒有把自己的作家職業看得很輕鬆,這種恍惚失神狀態仍然影響著我們的寫作。我們著手創造一種極限境況文學。
薩特的戲劇《死無葬身之地》就是這種極限境況文學的典型。在這個劇的演出過程中,觀眾們受到很大刺激。特別是第二幕拷打的情景。男主角的尖叫聲使他們難以忍受,有的女士幾乎暈了過去。善與惡、人與非人、道德與暴力、施刑與受刑、敵人與愛人、肉體與精神、……在思考拷打和酷刑產生的問題上,恐怕沒有比《死無葬身之地》更深入和震撼人心的了。
薩特另一出產生更大轟動的戲劇是一個7幕劇《骯髒的手》。劇中的主角雨果是一個出身於資產階級的年輕共產黨員,他為了徹底背叛自己的階級,願意擔當刺客的角色,但他時時處於道德的焦慮之中,總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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