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三三(第1/2 頁)
正月初九,玉皇誕,天公生,天日。
蘇三清騎驢慢行三兩裡,今天他要去見一位故人,一位師者,一位曾交付彼此生命的無間戰友。
展偉豪。
展千歲的琴音小築離文淵閣只有兩三里,這十年,蘇三清第一次來。
十年過去,路上的佈置好像都沒變,或許物是人非?
你來晚了。
展偉豪開門,暖意從門內傳出,他打著赤腳,只著單衣,蘇三清脫去大衣,放在門口栓好的灰驢上,入門。
不到正午,還未開宴,我來早了。
琴音小築,二進院,院以木石為基,冬日如春,上下兩層,上層如平常院落,只住一人,下層挖地兩丈,以山柱為託,撐起上層洞天,下層四十爐,四十人,每日燒柴四百擔。
煮水喝茶,“十多年的梅間雪。”飲過一道,展偉豪引蘇三清入書房,棋盤棋子早已擺好,“對弈一局?”
蘇三清入局,“我近幾年閒暇漸少,只讓三子。”
展偉豪笑笑點頭應了擺了對角星位天元,遞過白子,蘇三清取一枚剛要落下,兩指停在半空,那棋子手感溫潤微涼,光下透影,極品和田玉。看那黑子,普普通通,也取一枚細瞧,尋常玻璃,並無特殊。蘇三清嘆口氣,“我該持黑的。”
“蘇老弟的棋子裡,不也有白鈺嗎?怎麼,在我這兒就不用了?”
蘇三清笑笑,落子,三三。
展偉豪“哦”了一聲,讓子還點三三,血虧讓勢,中期會爛的一塌糊塗,這是要把局勢拖得慢些,再慢些,注重實地,以守為攻。“那小子很像你,當年的你。昨日殿上,當著我的面呢,盡說些大逆不道的瘋話。我年紀確實大了,脾氣不比當年,聽了來氣,請過皇帝叫手下人把他扔出去了。後來我想想不妥,這不是打你竹林黨的臉麼,抱歉啊,蘇老弟,不過你我之間,也不必講這種面子,不給就不給吧。”
蘇三清不開口只下棋,神色如常。
“你說你竹林黨一天到晚瞎折騰什麼?這國泰民安的,滿人也沒什麼大動作,一天到晚要鬧,之前鬧儲君的位置,現在心氣越來越高,要鬧到我的位置上來了。”
“人過的好些,總會想往前看,想看看更光明的未來。”
“空談。”展偉豪嗤之以鼻,“當年大餘朝天災饑荒,造反內亂,滿人入關,苦不堪言,有口飯吃都是奢望,可曾想今日之盛景。從來只聽說過沒得吃要造反,怎麼著?如今吃飽了撐得慌,蘇老弟想試試我這東宮門下的斤兩?”展偉豪眯了眼看蘇三清,拈起一枚黑子輕輕按在棋盤上,不動聲色,棋子慢慢陷進棋盤,直到全部沒入不能取出。
蘇三清搖搖頭。“這可是步臭棋,落子無悔?”
“讓你一步。餘丹鳳我不保,儲君之位,我也不過問。”見蘇三清不吭聲亦不落子,若有所思,展偉豪補一句,“不要?我可是多你三個兵。”
白子落。
十四,十四。
展偉豪哈哈大笑,接連落子,蘇三清棋風一轉,攻勢立起。進中盤,佈局過半,靠著多出的三個兵,黑子一一化解。白子發狠,劫爭,定輸贏!
小天機無心政事,讓他做他的散仙,何必入局呢。
黑龍已成。
那便屠龍。
絕境中,會有希望開出花來。
會有嗎?蘇三清笑笑,落兩子,認輸。
展偉豪嘆口氣,“每年的上元節我都會看花燈,藍的黃的紫的,不過我討厭紅的,所以這京城裡呢,從來都只有其他顏色的花燈。我是個念舊的人,今年的燈,我想也沒必要染成紅色。”
蘇三清點點頭,起身作揖拜過,轉身要走。
展偉豪叩兩下棋盤,蘇三清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