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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機器的裝置,製造是必須從天真爛漫的孩子們入手的。
不但人們,連昆蟲也知道。螞蟻中有一種武士蟻,自己不造窠,不求食,一生的事業,是專在攻擊別種螞蟻,掠取幼蟲,使成奴隸,給它服役的。但奇怪的是它決不掠取成蟲,因為已經難施教化。它所掠取的一定只限於幼蟲和蛹,使在盜窟裡長大,毫不記得先前,永遠是愚忠的奴隸,不但服役,每當武士蟻出去劫掠的時候,它還跟在一起,幫著搬運那些被侵略的同族的幼蟲和蛹去了。
但在人類,卻不能這麼簡單的造成一律。這就是人之所以為「萬物之靈」。
然而製造者也決不放手。孩子長大,不但失掉天真,還變得呆頭呆腦,是我們時時看見的。經濟的雕敝,使出版界不肯印行大部的學術文藝書籍,不是教科書,便是兒童書,黃河決口似的向孩子們滾過去。但那裡面講的是什麼呢?要將我們的孩子們造成什麼東西呢?卻還沒有看見戰鬥的批評家論及,似乎已經不大有人注意將來了。
反戰會議〔3〕的訊息不很在日報上看到,可見打仗也還是中國人的嗜好,給它一個冷淡,正是違反了我們的嗜好的證明。自然,仗是要打的,跟著武士蟻去搬運敗者的幼蟲,也還不失為一種為奴的勝利。但是,人究竟是「萬物之靈」,這樣那裡能就夠。仗自然是要打的,要打掉製造打仗機器的蟻冢,打掉毒害小兒的藥餌,打掉陷沒將來的陰謀:這才是人的戰士的任務。
八月二十八日。
〔1〕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三三年九月二日《申報·自由談》。〔2〕愛羅先珂(b.z.ehg[x\g,1889—1952)俄國詩人和白骷搖曄幣蠆∷渴鰲r瘓二一年至一九二三年曾來中國,與魯迅結識,魯迅譯過他的作品《桃色的雲》、《愛羅先珂童話集》等。〔3〕反戰會議指世界反對帝國主義戰爭委員會於一九三三年九月在上海召開的遠東會議。這次會議討論了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和爭取國際和平等問題。開會前,國民黨政府和法租界、公共租界當局對會議進行種種誹謗和阻撓,不許在華界或租界內召開。但在當時中共上海地下黨支援下終於秘密舉行。英國馬萊爵士、法國作家和《人道報》主筆伐揚-古久裡、中國宋慶齡等都出席了這次會議;魯迅被推為主席團名譽主席。在會議籌備期間,魯迅曾盡力支援和給以經濟上的幫助。在一九三四年十二月魯迅復蕭軍的一封信中曾說:「會(按指反戰會議)是開成的,費了許多力;各種訊息,報上都不肯登,所以在中國很少人知道。結果並不算壞,各代表回國後都有報告,使世界上更明瞭了中國的實情。我加入的。」 旅隼
八月三十日的夜裡,遠遠近近,都突然劈劈拍拍起來,一時來不及細想,以為「抵抗」又開頭了,不久就明白了那是放爆竹,這才定了心。接著又想:大約又是什麼節氣了罷?……待到第二天看報紙,才知道原來昨夜是月蝕,那些劈劈拍拍,就是我們的同胞,異胞(我們雖然大家自稱為黃帝子孫,但蚩尤〔2〕的子孫想必也未嘗死絕,所以謂之「異胞」)在示威,要將月亮從天狗嘴裡救出。
再前幾天,夜裡也很熱鬧。街頭巷尾,處處擺著桌子,上面有麵食,西瓜;西瓜上面叮著蒼蠅,青蟲,蚊子之類,還有一桌和尚,口中念念有詞:「回豬玀普米呀吽!〔3〕呀吽!吽!!」這是在放焰口,施餓鬼。到了盂蘭盆節〔4〕了,餓鬼和非餓鬼,都從陰間跑出,來看上海這大世面,善男信女們就在這時盡地主之誼,託和尚「呀吽」的彈出幾粒白米去,請它們都飽飽的吃一通。
我是一個俗人,向來不大注意什麼天上和陰間的,但每當這些時候,卻也不能不感到我們的還在人間的同胞們和異胞們的思慮之高超和妥帖。別的不必說,就在這不到兩整年中,大則四省,小則九島,都已變了旗色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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