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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和二年的新年便在皇后、太子一家的驚懼與悲慟中靜穆而過，我想起當初李陵一家的下場，心下愈加驚惶。

三月底，王翁嬃臨盆，產下一子，母子平安。這是太子的長孫，在博望苑一片愁雲慘霧中，也算是唯一可喜之事。太子將一面從西域進貢的辟邪寶鏡掛到長孫頸間，長姊以絲線親手編了一條七彩手繩戴到嬰兒肉嘟嘟的藕臂上。劉進和王翁嬃一同謝過，一家人終是露出了些許久未有的笑意。當年還是博望苑家令丞的張賀，在我幼時曾向長姊提過他後，現已升至太子府門大夫，他此刻亦看著這孩兒，面露微笑。廷尉監邴吉，曾在魯地與長姊和魯王有過交情，此次聽聞長姊新添孫兒，亦不顧嫌疑前來博望苑探望。

四月初，朱安世腰斬於東市。當晚，馮氏忽而提前發動，產下一子。彼時楊瓴當值不在家中，我遂請了產婆匆匆趕來。我於東屋守了一晚，馮氏低低的呼痛中似是用吳語叫著什麼，我聽得不甚清淅。天亮時我見馮氏母子已轉安，便回屋歇下。走至半道上，我忽而想到，幼時被拘在定淘伎館學藝時，有一吳地舞娘，其口音軟糯，聯想到方才馮氏所言，似是在喚著&ldo;安哥&rdo;？

楊瓴於次日得信後家來。他於東屋處待了片刻，便回主屋尋我。我立於房門處，舉目直視他，禮儀得體地請他坐下。我低聲問道：&ldo;那朱安世，祖籍何處？&rdo;楊瓴垂眸不語。我復道：&ldo;他都死了，你就不能告訴我？&rdo;楊瓴嘆口氣道：&ldo;吳地。阿凰，你想做甚麼？&rdo;我一聽&ldo;吳地&rdo;二字，心下便不由自主狂跳起來。我撫住胸口定定神，道：&ldo;我要見玥姐！&rdo;

兩日後，我來到甘泉宮後山，見到了領著一垂髫小童玩耍的玥直。時值仲夏，那小童只著襌衣，上竄下跳，雙腿十分有勁。我看到健壯的小弗陵，不禁心生喜悅。玥直見我已在左近，便裝作無意引了弗陵往我這邊跑來，弗陵與我擦身而過時將我手捧之物撞落地面。弗陵撿起那物一瞧，轉頭向玥直喊：&ldo;母妃快來看，此處有鞠球！&rdo;玥直快步走近，大聲道：&ldo;陵兒竟撿到如此別致的鞠球，可要在此耍上一陣？&rdo;說話間她示意身後僕婦不需上前。那起隨從只道是小皇子碰到個小黃門尋著新鮮玩意，便隨侍四周，玥直遂領著弗陵在我附近耍起來。我陪著小弗陵玩了一陣，見他一派天真，若非有眾多僕婦隨從在場，我真想抱起他。玩了一陣，有僕婦上前道小皇子需回宮用膳了。玥直便對那僕婦道：&ldo;爾等與皇兒回宮，這鞠球甚是別致，本宮與這小黃門討要製法。&rdo;

我有些不捨地看著小弗陵走遠，玥直將我拉至一旁，低聲問道：&ldo;阿凰，急著尋我何事？&rdo;我問道：&ldo;陛下是否有抽調羽林，或於掖庭著優質之人，行斥候之事？&rdo;

玥直抬眼看我一陣，方道：&ldo;確有此事。&rdo;

&ldo;玥姐，你是從江充處得知此事麼？&rdo;

&ldo;江充有提過陛下曾於掖庭選拔人才……至於羽林，我並不知曉。羽林之事，你為何不問你夫君？&rdo;

我悽然一笑道：&ldo;玥姐，我還有一事相詢，請你務必告訴我。&rdo;見到玥直點頭，我問道：&ldo;陛下初次見你時將你雙掌掰開，他可有牽起你手，贊你雙手美態？&rdo;

&ldo;有，陛下言我一雙柔荑，十指青蔥。&rdo;

我呼口氣，勉力開口問道：&ldo;玥姐，你與陛下初夜時……陛下最初撫你身上何處？&rdo;

&ldo;…&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