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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好似要把忍了上百年的眼淚都流乾淨,她只能努力忍著。
顓頊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十七跟在他身後。
小六抱歉地看著十七,“我、我……”想解釋,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俊帝搖搖頭,道:“他是塗山狐狸家的人,心眼比你多,就算剛開始沒想到,後來也早猜到你的身份了。”
小六苦笑,也是,俊帝和顓頊都不是好脾氣的人,能讓他們一再忍讓,整個大荒也不過寥寥幾人。
十七對俊帝作揖行禮,俊帝問:“塗山璟?”
十七恭敬地回答:“正是晚輩。”
俊帝慢悠悠地說:“我記得你和防風小怪的女兒有婚約,是我記錯了嗎?”
十七額頭冒汗,僵硬地回道:“沒、有。”
“是你沒有婚約,還是我沒有記錯?”
“是、是陛下沒、沒記錯。”
小六看不下去了,低聲叫道:“爹!”
俊帝深深地盯了十七一眼,對小六說:“你娘以前居住的宮殿,我做了寢宮,你若想搬回去,讓宮人稍微收拾一下就成,我搬回以前住的宮殿。如果喜歡別的宮殿也成,反正這宮裡多的是空著的宮殿。”
“不了,我就住華音殿,正好可以和哥哥說說話。”
顓頊又高興又犯愁,瞟了一眼俊帝,說道:“我當然也想你和我住一起,可是你若恢復了女兒身,和我同住一殿,於禮不合。”
“我……”小六想說什麼,可話到了嘴邊,看著俊帝和顓頊,又吞了回去,以後再說吧。
俊帝說:“先住著吧,等昭告天下時,再搬也來得及。”
顓頊欣喜地對俊帝行禮:“謝謝師父。”
俊帝雖然很想多和小六相處,但知道小六需要時間,反正來日方長,她也不著急,藉口還有要緊事情處理,先一步離開了。
等俊帝走了,小六緊繃的身體才鬆懈了下來,她知道他是至親至近的人,也清楚記得小時候爹爹是多麼疼愛她,可是隔著上百年的光陰,她渴望親近他,卻又尷尬緊張,還有隱隱的畏懼。
顓頊帶小六和十七回華音殿。十七一路都很沉默。
顓頊讓婢女先服侍小六洗漱換衣,等小六收拾完,晚飯已經準備好。
小六的手有傷,不方便拿筷子吃飯。十七想喂她,剛伸出手,被顓頊搶了先,顓頊說:“這是我妹妹,還輪不到你獻殷勤。”
十七沉默地坐下,也沒生氣,只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顓頊端了碗喂小六,竟然像模像樣,不像是第一次做,小六驚疑地問:“你幾時照顧過手受傷的病人?”
顓頊回道:“我曾匿名去軍隊裡當過十年兵,在軍隊裡,可沒人伺候,受了傷,都是隊友們彼此照應。我餵過別人吃飯,別人也餵過我吃飯。”
小六說:“難怪你……你倒是做過的事情不少,難怪市井氣那麼重。”
顓頊說:“爺爺和師父都說要經歷一些,反正我也沒什麼正經事情,就多多經歷唄!”
吃完飯,漱完口,婢女端來淨手的水。顓頊撲哧笑了出來,把淨水的手拿了過來,遞到小六嘴邊,作勢要灌她喝,“要不要喝了?不夠的話,把我的也讓給你。”
小六邊躲,邊哈哈大笑,十七也笑了起來,顓頊的手指虛點點小六,“你呀!真虧得師父能忍!”
隔了三百多年的漫長光陰,可也許因為血緣的奇妙,也許因為都把對方珍藏在心中,兩人之間沒有絲毫隔閡,依舊能毫不顧忌地開玩笑。
天色漸漸黑了,婢女點燃了廊下的宮燈。
三人靠著玉枕,坐在龍虛席上邊啜酒,邊說著話。
十七一直沉默,小六時不時看十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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