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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並不是事情本身,而是擺脫父親陰影的手段。擺脫了父親的陰影、擺脫了“虛弱、缺乏自信心、負罪感”,卡夫卡才會擁有自己的天堂時間。這裡所謂的“天堂”僅僅具有私人含意,指的不是塵世那邊的生命狀態,而是擺脫了“虛弱、缺乏自信心、負罪感”的生命狀態的那邊。這樣的天堂時間是在現世的有限時間之內的,因此,婚事的世俗時間對於自我拯救來說,不算充裕,而是相當緊迫。 這裡出現了一種麻煩:卡夫卡私人的天堂時間與透過婚事自我拯救的時間都是世俗的時間。 為了婚事,得有緊迫感,為了進入擺脫了“虛弱、缺乏自信心、負罪感” 的那邊,又需要有耐心。目的和手段之間出現了牴觸;問題在於,結婚不是目的本身,卡夫卡必須做出要同菲莉斯結婚的樣子。既然並不是真的要同菲莉斯結婚,就最好儘快了結這樁事,以免心理負擔太重。 況且,萬一手段變成了目的,就會是一場災難。 可以理解,對卡夫卡來說,耐心那麼重要,與正道、天堂相關是什麼意思了。有沒有耐心,不是個體性情問題,而是倫理問題。 倫理問題對卡夫卡來說,不僅是人際關係(與父親、情人),而是人與天堂和地獄的關係,罪是這種關係的記號,而不是人際關係的道德或不道德的記號。罪意味著被逐出天堂,處在“虛弱、缺乏自信心、負罪感”的生存狀態,天堂就是擺脫這種狀態,過健康、有信心、無疚的人間生活。卡夫卡覺得,自己與天堂的關係是透過自己在此世與另一個人的關係體現出來的。如果卡夫卡的未婚妻要說他自私,“虛弱、缺乏自信心、負罪感”的生存狀態就在他為了擺脫這種狀態的自我拯救的努力中重新出現了。 “虛弱、缺乏自信心、負罪感”真的僅是父親教育的結果?會不會是自己偶然天性的結果?當然,即便如此,父親還是有責任的,因為卡夫卡這個“我在”的性情畢竟是他的父親和母親生出來的。倘若如此,從身體的角度說,罪就是與生俱來的胎記,天堂是擺脫這胎記的精神。這樣看來,卡夫卡所說的罪和天堂就像是基督教意義上的了。 身體性情沒有耐心,是卡夫卡的個體在性,在精神來說就是罪。 漫不經心本來是擺脫了“虛弱、缺乏自信心、負罪感”之後的生存狀態、美好的生存狀態、在天堂的狀態,如今成了回不了天堂的狀態。 6。 人類發展的關鍵性瞬間是持續不斷的。所以,那些把以往的一切視為烏有的革命的精神運動是合情合理的,因為什麼都還沒有發生過。 “人類的發展”是什麼意思?die menschliche Entwicklung 指的是個人,而不是社會哲學家們通常說的“全人類”。卡夫卡思考人的問題時,從來就是指單個的人。在這裡,“人類的發展”的確實含意是卡夫卡自己重返天堂的歷程。社會政治行動與重返天堂的事不相干,無論有過多少次社會政治革命,對於個人的重返天堂,就像從未發生過。 為什麼要把重返天堂的歷程看做是持續不斷的? 前面已經說過,要結婚的努力只是手段,但可能變成目的。如果把這努力看作孤立的“關鍵性瞬間”,也許可以避免陷入另一種“虛弱、缺乏自信心、負罪感”的生存狀態,這樣,要結婚就會是純粹的重返天堂的精神行動。 被逐出天堂的原初的關鍵性瞬間使個體生命成了由無數斷裂構成的過程,精神行動起於磨平這些生命中的斷裂的努力。佛教的輪迴,道教的大化,都沒有一種原初的個體生命斷裂的關鍵性瞬間,因而也就不會有個人生命的精神運動。卡夫卡說的“革命的精神”,也不是社會論意義上的,而是生存論意義上的革命——個人生命的一次斷裂。 比如,結婚就是一次這樣的斷裂,它意味著:為了返回天堂,必須在世俗時間中“把以往的一切視為烏有”。 因此,訂婚就意味著革命,意味著“什麼都還沒有發生過”。從這一關鍵性的瞬間開始,卡夫卡才應該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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