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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這是什麼樣的感情,”他說。他不努力站起來,而是笨拙地坐在地上,褲腿和鞋子上沾滿潮溼的沙子。此時,希比爾高居於他之上,他斜眼仰望著她,他們之間流動著一股——是理解?是同情?還是認同?——的暖流。
希比爾笑著打破僵局,把手伸給斯泰爾先生幫助他站起來。儘管他十分感動,也非常尷尬,但他也笑了,說:“恐怕我把事情看得太重了吧?”希比爾用力拉他的手。(這雙手好大!抓著她的手指好有力!)當他嘴裡哼哼著,抬身站起來的時候,希比爾感到他重得驚人—— 一個成年男人,很重。
斯泰爾先生緊挨希比爾站著,還抓著她的手不放。他說:“試驗可說是非常成功,以我的眼光看來!恐怕不用再試了。”
希比爾猶豫地笑望著他。他大約和父親的年齡相當——不是嗎?希比爾似乎看到一張比較年輕的面孔穿透斯泰爾先生粗糙、青黃的臉脫穎而出。那個像鉤子一樣難看的疤痕在陽光下古怪地閃著光。
希比爾有禮貌地把手從斯泰爾先生的手中抽回來,垂下了眼睛。她在顫抖——今天她沒有跑步,是專門來會見斯泰爾先生,給他做模特的。她按照他的要求,穿了一件寬鬆的上衣,一條短裙。她露著腿、光著腳、穿一雙拖鞋,浪花打溼了她的腿腳。
希比爾似乎不想讓人聽見,小聲地說:“我的感覺和平常一樣,斯泰爾先生。”
他們攀登了一段陡峭的木梯,來到峭壁的頂部。不遠處停著斯泰爾先生那輛閃著黑光的豪華轎車。在下午這個時候,公園裡人很多;有一群嘻嘻哈哈的中學生在公園裡遊逛,從他們身邊走過,但希比爾滿不在乎。她還沒平靜下來,哭過後身體雖然發軟,人卻奇怪地堅強起來,情緒也很高昂。你知道他是誰。你一直知道他是誰。她敏銳地感覺到斯泰爾先生跛著腳走在她的身邊,對他喋喋不休的話感到不耐煩。為什麼他不開門見山直接說,就一次?
穿制服的司機坐在豪華轎車的方向盤後面。他目不斜視,猶如立正。他的鴨舌帽,白手套。他的側影像古錢幣上的肖像。希比爾不知道這個司機是否知道她的事情——斯泰爾先生是否跟他談起過她。突然,她整個人興奮起來,該讓某個人知道。
斯泰爾先生說,由於希比爾這天做模特做得很耐心,由於她比他期望的做得更好,他要給她一件禮物——“也就是說,除了酬金,再加一件禮物。”
他開啟豪華轎車的後箱,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白色盒子,不好意思地笑著,遞給希比爾。“啊,是什麼東西?”希比爾叫道。她和羅拉姨媽已經不再交換禮物,交換禮物似乎已經成了老早以前的禮節了。她很高興這個禮節又恢復了。她揭開盒蓋,看見裡面有一個漂亮的錢包,是個坤包,羊羔皮的,黑油油發亮。“啊。斯泰爾先生,謝謝你。”希比爾說著拿起坤包。“這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東西。”“為什麼不開啟看看呢,親愛的?”斯泰爾先生催促說,於是希比爾開啟坤包,發現裡面裝著錢——是嶄新的紙幣——最上面的一張面值二十美元。“我希望你別又多付錢給我,”希比爾不安地說,“——我做模特的時間還沒到三個小時。這不公平。”斯泰爾先生笑了,高興得滿面紅光。“對誰公平?”他問道,“什麼是‘公平’?——我們愛怎樣做就怎樣做。”
希比爾羞澀地抬起頭來,只見斯泰爾先生正熱切地注視著她——至少他眼角的面板皺得很厲害。“親愛的,今天我一定要送你回家。”他笑著說。他的語氣裡有了新的權威,這種權威看來與希比爾收了他的禮物有關。“天很快就要變涼,你的腳又打溼了。”希比爾猶豫不決。她已經提起坤包,把它湊近鼻子,嗅到了羊羔皮刺鼻的氣味:這是一個她從來都沒有過的高階坤包。斯泰爾先生飛快地朝四周掃視一眼,似乎怕有人看見;他臉上還掛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