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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流珠都揉著肚子樂不可支。我伏在榻上忍笑,險些將衾面咬穿了。
轉眼已至二月,我背上傷勢好了甚多,可以下榻自行走動了。見庭下白梅又發了新枝,心中感慨,便鋪卷研磨,提筆書到:“失卻煙花主,東君自不知。清香更何用,猶發去年枝。”
墨跡尚淋漓,有內侍前來宣詔,命我於己卯日入宮,參加皇上壽宴。內侍臨走時,留下一件淺藍色錦袍,意味深長地道:“皇上特賜衣袍,賀壽之宴,侯爺切不可再著白衣。”
我拎起那錦袍一瞧,衣料竟是我江南宮中特產,用夜間露水染制而成的“天水碧”,睹物思故,不由愁腸百結。我自國破之日,便暗立誓言,終生只著白衣素縞,他的賞賜,我心領,卻無從消受。
己卯日酉時,我依然一身素袍白衣,乘坐魚皮為飾的幃車進了皇宮。
內殿中,燭明香暗,笙歌輕繚。不僅是朝堂重臣,連近來收降的楚、蜀、南漢等國的舊君,也各列一席。
趙匡胤還未至。臣子們於等候中交頭接耳,低聲言笑。
我入席,雙手按膝,端然靜坐。
然則樹欲靜,風不止。
四周竊竊私語之聲起伏,用我恰好能聽聞的音量,匯作一股股險惡的暗流。又如一支支毒辣刺骨的唇槍舌箭,毫不留情地向我投擲,恨不得叫我千瘡百孔。
“……男子生得這般殊容,必為妖孽……”
“……快瞧他右目,果真是目有重瞳,瞳色琥珀,異相啊……禹帝、項羽皆重瞳,一為聖人、一為英雄,他倒做了階下之囚……”
“……傳聞他的宮女曾犯下大逆之罪,皇上竟未將他抄斬,只罰了一百鞭了事……今日聖宴居然一身素服,還真是有恃無恐……”
“……王大人難道未聞他所作之詞,‘眼色暗相鉤,秋波欲橫流。雨雲深繡戶,魂迷春夢中’,一派淫冶香豔啊!嘿嘿,其中奧妙,王大人還不明白麼?……”
我垂目而坐,一言不發,將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只有軀體上的痛楚,才能稍緩我心中血淚與苦痛。
許久之後,趙匡胤一身明黃龍袍,於眾多內侍簇擁下進了殿來。
他一眼便見我一身素服,目中怒芒簇簇跳動,終卻隱忍,並未當眾發作。
眾臣上獻賀祝之後,堂下樂師鳴鐘擊磬,開始奏樂。樂聲中,宮女手捧豆、勺、爵、箸等食器,與糜、醑、醢、羹等食物,雁行而上,一一陳設。
一時觥籌交錯。酒至半酣,趙匡胤微有醉意,與臣子們肆意談笑著。
南漢主劉鋹舉爵,對著上座一臉諂媚道:“皇上豐功偉業,一統天下。原諸國偽主皆已歸附,俱已在場。不日北漢既平,再添個劉繼元,可就全齊了。微臣來得最早,乞求皇上封微臣作個降王大隊長罷。”
趙匡胤大笑。如看個跳樑小醜賣力迎奉的表演,帶著一抹得意的輕鄙的眼色。
鬨堂大笑中,我冷冷看著那個猶自得意洋洋的南漢主,忍不住想作嘔。
劉鋹一轉眼,似乎瞧見了我的眼神,面上一沉。
他轉而對趙匡胤卑躬屈膝,道:“皇上,微臣聽聞‘違命侯’擅長作曲填詞,何不令他當場奏唱一曲,恭賀皇上萬壽無疆,大宋國運永昌?”
我目中微露怒意。這個劉鋹,作踐自己不夠,還要藉機來羞辱我麼?
趙匡胤醉意酡然,斜睨了我一眼,不懷好意地淺笑道:“好主意!違命侯,你就當場奏唱一曲以娛賓遣興,如何?”
左右即刻上前撤案擺琴。
劉鋹一臉小人得志之色,晃首吟道:“‘玉樹後庭前,瑤草妝鏡邊,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圓。莫教偏,和花和月,天教長少年。’違命侯這曲《後庭花破子》端的是祥雲瑞氣,正合今日之宴,不若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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