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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個夜宵,然後陳二狗獨自來到阿梅飯館坐了一會兒,跟老闆拉了點家常,老闆是個很悶騷的男人,在老婆面上抬不起頭,跟張勝利這頭整天只知道想著去粉紅髮廊打一炮的發情牲口也沒共同語言,大半年下來最大的樂趣無非就是跟二狗嘮嗑,現在陳二狗一辭職,賊寂寞空虛,所以一見到陳二狗就高興,親自下廚折騰了幾個小菜,聊了兩個鐘頭,老闆娘河東獅吼後,老闆才訕笑著上樓服侍老婆,他這樣一個眾人眼裡沒出息男人卑微的自尊,一成來自開了家阿梅飯館,兩成來自那兩個還算爭氣的孩子,剩下六成,全部來自他胯下那根玩意。
怪不得有人說老闆娘之所以跟老闆好上,是因為一次年輕時候的老闆喝醉了酒獸性大發,在陰暗巷弄裡沒看清老闆娘身段臉蛋便餓虎撲羊,稀裡糊塗就做了那種勾當,而且還不止一次,到後面根本就是老闆娘反客為主強暴了瘦竹竿一樣的老闆,陳二狗想想也是,兩個老闆加起來也未必能把老闆娘按倒,天曉得那晚上誰欺負了誰,一臉壞笑的陳二狗來到孫大爺的房子,曹蒹葭雖然不住,但他還會定期去打掃一下,躺一躺那張紫竹藤椅,感受一下高人風範。
房門虛掩,這讓陳二狗吃了一驚,下意識以為是遭了竊,急匆匆推開門,卻沒來由感覺到一股陰風,這不是無中生有的荒誕,在大山裡被畜生盯上後就這種不祥預感,身處險境的次數多了,一個人的確會有超乎常人的本能,陳二狗推開門後立即後撤,卻依然被一隻力道驚人的手臂扯住衣領,猛然一拉,然後一記膝撞砸中腹部,身體來不及因疼痛而弓身如蝦,就被一條粗壯手臂卡主脖子摁在牆壁上,連話都說不出口,只能望著這張昏暗環境下依稀可見的臉龐,是個男人,光頭,沒有眉毛,眼睛如蝰蛇,凶神惡煞,大致就是這類人最貼切的標籤。
路燈的光線透過窗戶,紫竹藤椅輕輕搖晃,陳二狗只能艱難望到一隻手,一隻纖細白皙的手,很漂亮很精緻,像是象牙雕琢而成,手腕上繫著一根紅繩,紅繩一端牽掛著一個很古樸的葫蘆酒壺,泛青,是一襲青衫仗劍的那種蒼青色,青色酒壺離雪白手腕幾寸的位置懸空晃悠。
一個清冷雅緻的嗓子在哼著孫大爺生前很喜歡哼唱的一段曲子。
三春竹葉酒,一曲昆雞弦。
那是一個女性的嗓音,當得天籟兩個字。
陳二狗突然想起上海一個很富有傳奇色彩的娘們,男人都帶著畏懼和恨意尊稱她竹葉青,只知道她姓皇甫。
躺在藤椅上的女人突然探出一個腦袋,對陳二狗嫣然一笑,陳二狗很奇怪為什麼沒注意她的容貌,而只是死死盯住她嘴唇的那一抹猩紅,猶如最動人的上品胭脂,大紅如血。
“我來這裡,只是找一本小孩子弄丟了的日記。”
拎一壺酒的女人清清冷冷望向陳二狗,輕聲笑道,“再看我,眼睛可就要瞎了。”
竹葉青,胭脂紅。
手上的紅線,與陳二狗手上那根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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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4月1日暴雨北京
今天是我的三週歲生日,爸爸送給我一本筆記本,他說“君子日三省乎己,但我們這些小人物每天反省一次就夠了”,所以他讓我從今天開始寫日記,把當天犯下的錯都記錄下來,我不知道君子是什麼東西,但我知道小人物是什麼意思,因為爸爸喜歡吃紅燒肉,但他買不起,買來也捨不得吃,每次都是像今天那樣看著我吃,其實我沒有告訴爸爸我不喜歡吃肉,但我必須假裝很喜歡吃,具體原因我說不清楚,我還小,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爸爸,我是從你肚子裡生出來的嗎?為什麼別的小孩子都有媽媽呢?
1987年6月1日晴天津
爸爸,今天又有人說我是沒人要的野孩子,罵我是野種,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