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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蒂爽快地答應了,還問沈言殊住在哪家醫院,表示明天要帶部門那些小姑娘來看望他。
接下來的時間裡兩人話都不多。嚴楷同沈言殊閒聊幾句,簡要打探他的個人情況,有意套話,卻一無所獲。沈言殊彷彿很有戒心,重點問題都是搪塞而過,到最後嚴楷也就只知道他不是本地人,讀了一所很好的大學。可他若真是那所學校的畢業生,似乎也不該在這麼一個民辦婚介公司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職員,這一切都很自相矛盾。
嚴楷心想算了。撬不開他的嘴就算了。
而且他也突然覺得同一個路邊撞上的男人耗這麼久是一件有些可笑的事情。
他拿起一旁的外套說:“我走了。”
沈言殊點點頭:“嚴先生再見。”
嚴楷走出病房,輕輕帶上房門,隔著玻璃又看他一眼。沈言殊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眼睛閉著,脖子上掛著白色的繃帶,看著傻兮兮的,又有些可憐。嚴楷想,他一條胳膊不能用,一個人該怎麼應付吃飯穿衣上廁所,以及其他無窮無盡的日常瑣事呢?他想不出來。
他們也沒有熟到值得他去問一句的地步。
第二天小周又來了。
他帶來一個不鏽鋼保溫桶,說:“我跟我媽說了你的事。她煮了骨頭湯叫我送來,據說對恢復有好處。”
幾年不見,還如此關懷舊日同窗,沈言殊覺得很感動。他抱著香氣四溢的湯碗,一口一口吞嚥著鮮美的骨頭湯。他想沒有踏進過社會的人就是不一樣,現在象牙塔之外哪裡還找得到這麼熱誠待人的人。
其實也不全是,譬如凱蒂和那群嘻嘻哈哈的小女生也是待他很好的。她們還搶著替他削蘋果。
凱蒂坐在床邊同他閒聊一陣,說:“你傷得真不巧。本來這幾天有一個新客戶聯絡到我們,現在只能交給別人做了。”
沈言殊唔了一聲,不甚在意的樣子。
凱蒂又說:“他是我們老客戶,五六年前來過一趟,不過還沒物色到合適物件就找別人結婚了。當時那樁婚事在城中非常轟動……市長的千金。”
沈言殊突然開口說:“林佩佩。”
“哦?”凱蒂看他:“你知道?”
沈言殊笑了笑。
“他們居然也離婚。”他喃喃自語。
“林市長得罪了上頭,林家現在已經失了勢。”凱蒂淡淡地說,“他們那一圈裡沒有永遠的感情,也沒有永遠的夫妻,只有永遠的利益。”
沈言殊沉默,左手在雪白的被單上無意識地畫著圓圈。
祝白頭偕老,五世其昌。
當年他用左手寫過一張短箋給他做新婚賀禮。堵著一口氣寫的。他想看看,以牢不可破的利益聯結為基石築就的婚姻,究竟能不能綿延到天長地久。
其實也不過就是幾年麼。
凱蒂狐疑地看著他問:“這麼說來,你和陳止行早就認識?”
沈言殊腦子轉了幾轉,也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藉口,只好實話實說:“以前是認識的,交情不深。已經很久沒有往來了。”
凱蒂鬆一口氣的樣子:“那好,等你出院以後交給你做。你不知道他多難伺候——找個認識的人起碼好說話一點。我真是很久沒見過這麼難搞定的客人了。”
沈言殊笑著說:“那一點點交情中什麼用。你該想想,這人拋妻棄子尚且不留情,又怎麼可能看我的面子。”
“說得也是。”凱蒂感嘆地說:“如今也沒有什麼好男人了。”
沈言殊安慰她:“哪裡沒有,不是還有你先生嗎。”
凱蒂低下頭看看自己還未顯出形狀的肚子,眼神中有掩不住的甜蜜。
沈言殊看著她,隱隱羨慕。
每個人都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