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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包括《過去的生命》、《中國人的悲哀》、《歧路》、《蒼蠅》和兩首《小孩》,都是魯迅探望他時筆錄下來。這些詩流露出更為濃重的迷惘彷徨之意,《歧路》344一首尤其明顯:“荒野上許多足跡,/指示著前人走過的道路,/有向東的,有向西的,/也有一直向南去的。/這許多道路究竟到一同的去處麼?/我相信是這樣的。/而我不能決定向那一條路去,/只是睜了眼望著,站在歧路的中間。/我愛耶穌,/但我也愛摩西。/耶穌說,‘有人打你右臉,連左邊臉也轉過來由他打!’/摩西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吾師乎,吾師乎!/你們的言語怎樣的確實啊!/我如果有力量,我必然跟耶穌背十字架去了。/我如果有較小的力量,我也跟摩西做士師去了。/但是懦弱的人,/你能做什麼事呢?”
周作人傳 第四章 一九一七(15)
六月二日周作人到西山碧雲寺養病,九月二十一日返家,十月重回北京大學授課。養病時所寫《山中雜信》345,揭示自己的心境說:“清早和黃昏時候的清澈的磬聲,彷彿催促我們無所信仰,無所歸依的人,揀定一條道路精進向前。我近來的思想動搖與混亂,可謂已至其極了,托爾斯泰的無我愛與尼采的超人,共產主義與善種學,耶佛孔老的教訓與科學的例證,我都一樣的喜歡尊重,卻又不能調和統一起來,造成一條可以實行的大路。我只將這各種思想,凌亂的堆在頭裡,真是鄉間的雜貨一品店了。——或者世間本來沒有思想上的‘國道’,也未可知,這件事我常常想到,如今聽他們做功課,更使我受了激刺,同他們比較起來,好像上海許多有國籍的西商中間,夾著一個‘無領事管束’的西人。”“托爾斯泰的無我愛”、“共產主義”、“耶佛孔老的教訓”大抵與他曾經宣揚的新村同屬理想主義與啟蒙主義,“尼采的超人”、“善種學”和“科學的例證”則與此相對立。及至下山前不久,還說:“我的思想實在混亂極了,對於許多問題都要思索,卻又一樣的沒有歸結。”此種思想上的兩重性,對於周作人來說是新的氣象,以後一直延續下去;要而言之,其一趨向“兼濟天下”,其一趨向“獨善其身”,分別與他身上的“流氓鬼”和“紳士鬼”相呼應。——《山中雜信》是寫給《晨報》的編輯孫伏園的。他本名福源,是周作人在紹興時的學生,一九二〇年進《晨報》編登載學術文藝的第七版,一九二一年十月十二日該版擴充套件為《晨報副刊》。孫伏園所編《晨報》第七版和《晨報副刊》之於周作人的意義,猶如從前的《新青年》及《每週評論》。
西山養病期間,周作人讀了多部佛經。“這回所看的都是些小乘經,隨後是大乘律。”346或為家人帶來,或向佛經流通處函購。以後他說:“我讀《梵網經》菩薩戒本及其他,很受感動,特別是賢首戒疏,是我所最喜讀的書。嘗舉食肉戒中語,一切眾生肉不得食,夫食肉者斷大慈悲佛性種子,一切眾生見而捨去,是故一切菩薩不得食一切眾生肉,食肉得無量罪。加以說明雲,我讀《舊約·利未記》,再看大小乘律,覺得其中所說的話要合理得多,而上邊食肉戒的措辭我尤為喜歡,實在明智通達,古今莫及。又盜戒下注疏雲:‘善見雲,盜空中鳥,左翅至右翅,尾至顛,上下亦爾,俱得重罪。准此戒,縱無主,鳥身自為主,盜皆重也。’鳥身自為主,這句話的精神何等博大深厚,我曾屢致其讚歎之意。”347與十六年前那次閱讀佛經相彷彿,這回對於周作人來說,又好比一場精神洗禮。“明智通達”、“博大深厚”的氣象,以後也在他的筆下顯現出來。
周作人傳 第四章 一九一七(16)
與此同時,世事亦在他的關注之中。“但每天的報裡,總是充滿著不愉快的事情,見了不免要起煩惱。或者說,既然如此,不看豈不好麼?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