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地一孤舟(第1/2 頁)
“受過內傷之人胸口肋骨斷裂,口吐鮮血,不久便會暴斃而亡,與他的死法一致。”
申婆子手扒著棺材板滑落下來,眼底似有一潭泉水,源源不斷往外冒眼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們是為了殺人滅口。”
藺赴月聽了申婆子的話,一瞬就反應了過來。
“您是懷疑您家大郎本該中榜,卻被人暗中頂替了是不是?”
“是!”申婆子嚎哭著,“並非是我懷疑,而是我家大郎,他一早就猜到……”
官場科舉的水本就很深很渾,早些年還經常能看到寒風舉子高中前三甲,近年來是越發少了。
申婆子不知想到什麼,突然道:“我家大郎留下了一封信,小姐您幫我瞧瞧,我能不能拿著去衙門狀告這些狗官!”
她自以為可以為兒子報仇,卻不知這樣一封微末的信根本撼動不了那些狗官分毫,甚至還會累及自己,丟了性命。
藺赴月不知怎麼和她說清其中的齷齪,只能暗暗嘆氣。
申婆子滿懷希望將信拿了來,藺赴月接過。
入目是一手極其疏放的字,從行文的流暢度來看,申家大郎的確學問很好條理清晰,三言兩語已將自己知道的訊息描述得清清楚楚,在藺赴月眼前鋪陳了一場巨大而荒謬的科舉舞弊案。
而其中一個名字重重燙灼了藺赴月的眼。
“禮部尚書吳有道與吏部尚書陳清合謀排擠寒門舉子,若有他們看重之人落於榜下,便剔除我等寒門讀書人的名字,讓其取而代之……”
吳有道?
藺赴月有些發怔,原來他遠不止草菅人命,還貪汙腐敗,賣官授爵,意圖混亂朝綱……或者說更像是某種意義上的結黨營私?
等到某一日,朝堂上半數文官都是吳有道的門生,受過他的恩惠,那他豈不是可以左右帝王的決定?
這樣昭然若揭的陰謀難道不足以引起官家對他的忌憚嗎?
藺赴月覺得自己的血液奔湧向面門,面板都滾燙燒灼起來。
一個天大的把柄落到她眼前,她無論如何也該要抓住。
“嬤嬤,這信中所寫都是朝廷裡見不得人的勾當,你家大郎又是怎麼知道的?或許這一切只是他的猜測?”
申婆子搖頭,“不,我家大郎從小寒窗苦讀,認識了許多同樣在今年科考的同窗,其中有一個劉姓考生家中略有些勢,某日喝酒不慎說漏了嘴,說是已買通兩位尚書大人,今年他必在榜上。前兩日放榜,他的確中了,第十二名,可我家大郎言他文章作的極爛,根本不可能越過了他去。”
藺赴月點點頭,若真如他們所說,的確可以確定禮、吏兩位尚書收受賄賂,公然賣官授爵。
她將那封信折起來,慢慢踱步到棺材前,靜靜思索片刻,才啞著聲音說,“嬤嬤,此事就算是報官也沒用,府衙與貢院沆瀣一氣,恐怕早就被這兩位尚書收買了,如果你糾纏不休,他們不會放過你,到時候平白折損你的命也扳不倒他們。”
申婆子頓時了無生氣,蒼老的臉上一片灰白,她又氣又惱,幾乎嘔出一口鮮血來,捶胸頓足痛心疾首,“這群殺千刀的,真是該死該殺,天子怎麼能任用這樣的人!”
覆舟水是蒼生淚,不到橫流君不知。
高高在上的天子又怎能體會民生之艱呢?普通儒生要想擺脫農籍做官有多難?他怎會知道?
藺赴月蹲下身來將申婆子攬進懷裡,眸子空洞幽深如潭,裡頭死水微瀾,興起了一點小小的漣漪。
她喃喃自語,“嬤嬤放心,我會幫你。”
連帶著藺家的仇一起,一一向他討回公道。
……
從申家回來的這一晚,藺赴月輾轉反側,她在想如何利用現有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