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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眾將士振奮揚臂,大聲呼和。
汩汩血流漫過門檻,殿門卻?突然開了。
顧昔潮回身望去。
小娘子立在黑暗裡,看到眼前的一切,神情懵怔,明眸卻?在一片晦色中熠熠生光。
震驚又憐惜,那目光比滿堂佛陀菩薩,更為悲憫。
只一眼,他便知道,她又重新做回了沈十一娘。
顧昔潮閉了閉眼。
什麼?都?瞞不過沈十一娘。
到底,還是讓她發現了。
萬家香火,唯有萬人之上可得。那個?人不予她,他便去奪來?。
“十一,你?別看,你?別管……”他擦去掌中血跡,無措地捂住妻子的眼,“就當做了一場夢,醒來?後,你?就能重新為人了。”
結局(一)
涼風盈袖, 沈今鸞呆立在韜廣寺的寶殿前。
這座不大的寺廟承載了她無數幼時的記憶。
早逝的孃親牽起?她的手,在門牆前和僧人一道施粥給雲州的百姓。
大哥陪著孃親,在佛前虔誠地?祈禱雲州久安。二哥坐不住, 偷了佛龕上鄉民?供奉的蜜桃,躲在經幡背後與她各分一半。
她猶然記得,大哥赴死前,託付顧辭山, 想要埋骨於此, 以這些溫暖的記憶為英雄冢。
後來, 雲州一收復,她便託付趙羨將父兄遺骨安葬此寺後山。
雲州動亂十五年, 韜廣寺裡,昔年慈眉善目的僧人已然不見,昔年的至親故人黃泥銷骨, 魂歸山河。
今夜, 寺門凋敝,佛像蒙塵,那暗紅色, 不是經幡的抽絲, 是腥血。
烈風拂動的經幡裡, 佛殿中站著的眾人, 熟悉的面目幾乎全非。
顧昔潮的親兵, 北疆軍秦昭、賀毅等一眾將士,代州刺史燕鶴行,寰州衛將軍龐涉, 以及兩州的軍士,全部都在此地?。
“你們在做什麼?”良久, 沈今鸞終於開?口。
其實?不必問出口,她看到佛殿裡的一地?血跡都已明白。
這些一直在保護她的人,一個個在殺人,手握數道尖刀,尚在滴血。
血泊之中,有一道匍匐在地?的人影,一直盯著她,又驚又喜。
求生的本能讓他忘記了對鬼魂的懼怕,在電光火石中,試圖朝她爬過來。
“皇后娘娘,救命,救命……我?在宮中保護過您啊……”
他歪著斷了頸的頭顱,身後是一道拖曳出來的血痕。
沈今鸞看著他,時日久遠,她沒有記起?這個軍士。似乎是宮裡的侍衛。
那個人似乎認出了她。
她想上前一步詢問,大把溫熱的血,驟然濺在了她袖口和頸側。
面前這個軍士倒了下去,四?肢抽搐,漸漸不動了,方才流露出生機的眼,散著晦暗的死氣,沉入夜色。
一道高大沉黑的身影收刀入鞘,長腿跨過那人的屍體,大步朝她疾步而?來。
大掌先?捂住她的雙眼,勁臂攬在她肩頭,帶著她輕輕轉身,不讓在她看到佛殿裡的人間地?獄。
“別看。他是軍中細作。”
男人在她耳邊溫柔地?解釋,指腹拭去她頸側濺開?的血跡,薄繭撫過,激起?一陣戰慄。
“十一娘,你別怕,這些都是狗皇帝的人,他們死有餘辜!”賀三郎低啞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皇帝在邊將的軍隊安插眼線,此乃歷朝歷代成規。當年北疆軍中亦有不少,她父兄心知肚明,只當是效忠的證明,從不敢動。
眼線,猶如天子使,若動之,如違天子令。
他們今日,對這些天子眼線動手,意欲何為,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