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輕浮的兄長(第1/4 頁)
溫月吃羊肉的時候,容山隱又睡著了。
她不想吵到他,拿匕首片肉的動作放得很輕,不一會兒,油潤的羊肉又堆了滿滿一碟。
這是她給容山隱留的。
溫月胡亂吃了兩口,漱了口,又看了一眼榻上睡得安穩的容山隱。
他不知夢到了什麼,雙眸緊閉,唇瓣緊抿,雙手指骨一寸寸蜷曲,緊攥成拳。他連睡覺都這麼剋制,細密的冷汗爬滿他的脖頸與裡衣,凝結成剔透的水珠,流淌而下。
溫月用手貼了一下容山隱的脖頸,他發起高熱,四肢百骸猶如火燒,脊骨微微顫抖。
小姑娘想到醫官的叮囑,小心搡醒了容山隱,餵了一碗濃稠的苦藥下去,又任他繼續入睡。
她瀝乾浸泡在銅盆裡的帕子,小心擦拭容山隱的汗水。
帕角挪到容山隱脖頸間的時候,溫月清晰看到,那一枚突起的雪丘,嶙峋的山脊輪廓,隨著郎君入睡囈語微微滾動,引人遐思。
溫月不知為何,總是碰一碰。
她也順從本心這樣做了。
柔軟的指腹觸上喉結,輕輕碾壓,她似乎覺察到容山隱的身軀微顫,但他沒能醒過來。
溫月收回手,如夢初醒。
她也不知,方才那一瞬間胡鬧的慾望從何而來。興許是源自她與生俱來的頑劣吧!
溫月皺了皺鼻子,輕哼一聲。
“可我一直沒教養啊。”
“我的教養是容山隱教的,怪他沒教好,所以……門主你罵他吧!”
溫月趴在床榻邊,守了容山隱一夜。等到他的體溫漸漸變涼,她放心地打起了瞌睡。
小姑娘的下巴一點一點,很快沉入夢鄉。
東方既白,層巒疊嶂染上一點橙色的日光,室內鋪陳金芒,像是驅寒的披風,蓋在了溫月肩上。
床上,容山隱仍在睡。
不知為何,他沉溺於夢中,他走不出來。
他夢到了許多人、許多事,容山隱飄在高處,審視他荒腔走板的一生。
他是不是快死了?可是容山隱心裡隱隱還有一個掛念,哄勸他再熬一熬。
容山隱想起了以前的事。
嘉明元年,是少帝李儼登基的第一年。
謝獻手持先帝遺詔,登上相位,他以少帝年幼為由,從旁攝政。謝氏一族因謝獻的膽大妄為,一時間風光無兩。
容山隱作為謝相公的得意門生,又是新科狀元,他很快得到了重用。
雖說當時的容山隱,受謝家於學業上的資助,已有四年,在外人眼裡,他受鐘鼎之家的薰陶,早就沒有寒族的簡樸與節氣,已淪為謝家的走狗,但謝獻此人多疑,仍不放心。
若想重用容山隱,自然要拿捏住他的死穴。
因此,謝獻交給容山隱几樁棘手的冗務。凡是疑心謝獻矯詔太上皇遺旨,當庭諍諫的文官,事後都遭到了謝獻的血腥報復。
而行刑者,便是容山隱。他必須出手狠厲,一個活口不留,這般才能得到謝獻的信賴。
不過如此一來,容山隱也和其他朝堂黨派結下了死仇,廟堂之中再無容山隱的容身之所,他永生永世都會被歸於謝黨。
那一年,容山隱見識到了謝獻毒辣的手段。無論是多清白的官吏,謝獻都有法子安上重罪。誣陷官員貪墨,或是從他的親族下手,設套讓其親族收受金銀賄賂,犯下買官大錯,再利用這些族人害怕坐牢的性子,誘導其為了減罪汙衊官吏……只要能誅鋤異己,謝獻無所不用其極。
容山隱奉旨前去抄家時。
諫議大夫鄭培已脫去一身官服,只著一件單薄的夾袍立於雪中。
鄭培是先朝老臣,為官四十載,一直恪守己責,勸善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