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微瀾（二）(第1/2 頁)

此時此刻，師徒兩人之間的隔閡已然消散無蹤。只見申生毅然站立起來，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太師裡克所在的酒席，親自拿起酒壺，將香醇的晉酒倒入杯中，並恭敬地遞給裡克，誠懇地說：“懇請恩師開懷暢飲這杯美酒！”

裡克目睹此景，毫不猶豫地接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緊接著，申生讚歎道：“老師真是好酒量啊！然而，弟子心中仍有疑惑未解。既然我真正的競爭敵手乃是弟弟重耳，那麼老師您為何還要對那驪姬和少姬苦苦相逼呢？難道是高估了她們的能耐嗎？”申生滿臉困惑地詢問道。

裡克緩緩放下酒杯，聲音洪亮地回應道：“老夫早就料到太子會提出這個問題！你暫且稍安勿躁，先坐下聽我詳細道來。”聽到這話，申生默默退回自己的座位，挺直身軀，正襟危坐，全神貫注地等待著老師發言。

只見太師裡克眯起眼睛，砸吧砸嘴，然後慢悠悠地說：“這酒啊，確實是好酒，但千萬不可貪多呀！”語罷，他臉色一正，神情肅穆地問：“依你之見，究竟是對付君子簡單些呢，還是對付小人輕鬆些？”

“那自然是前者了！”申生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哦？何出此言？”裡克追問。

“因為君子行事有章可循，他們講道義、守規矩；反觀那些小人，則往往不循常理出牌，讓人難以提防！如此看來，顯然是君子更好應對一些。”申生語氣堅定地點頭稱是。

“嗯……你這番言論，倒是與大多數人相同。你們都只瞧見了表面現象，卻忽略了更深層次的東西。”裡克微微搖頭，表示並不認同。

“還望恩師賜教！”申生趕忙躬身施禮，虛心求教。

“正所謂君子坦蕩蕩，他們往往給人一種正直可靠之感，因此人們自然而然地便會對他們放下戒備之心，但這其中潛藏的危險恰恰在於此；至於那些陰險狡詐、卑鄙無恥的小人，則讓人心存忌憚，時刻保持高度警覺，如此一來，這些小人也就難以得志了。不知你是否理解我所說的話呢？”裡克言辭懇切、意味深長地詢問道。

申生聽完之後，嘴唇微微蠕動了幾下，卻並未作出回應。眼見申生一臉茫然、似懂非懂的模樣，裡克不禁莞爾一笑，輕聲說道：“申生啊，你畢竟還是太年輕稚嫩了些！先前我們才談論過，重耳乃是身負上天使命之人，而且他本性善良寬厚，像這般得天獨厚之人，上蒼豈有不庇佑他之理？他身患重病，本已命懸一線，最後竟能奇蹟般地痊癒康復，難道這不令你心生疑慮嗎？所以說，如今的重耳我們絕不能輕易招惹，但同時也必須對他有所防備。”

“老師說得甚是有理！”申生急忙插話應和道。

“至於那小人，你也應該猜到是誰了吧？據我的探子回報，那荀息老匹夫早就與驪王穿一條褲子了！不然的話，驪王怎麼可能從曲沃城的監牢裡面秘密逃脫的呢？緊接著，驪王把自己最心愛的兩個女兒驪姬和少姬送給君上，你能保證這裡面沒有什麼交易嗎？如果有，那麼獲利的又會是誰呢？君上命人為兩位夫人修建了奢華的‘雙姝苑’，這又是誰的主意呢？七日之前又聽到我那探子回報，說驪姬早已有了身孕；接著君上又命荀息為她們二人開館，可是開館的篇目那麼多，為何偏偏就選中了《詩經》的《關雎》篇呢……”

裡克的一番剖析可謂是條理清晰、邏輯縝密，而此時的申生卻已被嚇得渾身冷汗淋漓......

許久之後，只聽裡克長長地撥出一口氣，緩緩說道：“我之所以要如此這般大鬧宴會場地，其實正是運用了‘敲山震虎’這一招數。這樣做可以迫使那些妄圖篡奪你即將承襲之王位的奸佞之徒浮出水面，也能讓這些宵小明白我們已然洞悉他們的陰謀詭計，如此一來，他們必定會心驚膽戰、坐立不安，暫時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