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善與為善(第2/5 頁)
嘴仗上升至打架鬥毆打後的新程序,殊不知玩火自焚。因有了頭樣,各家彷彿都有了申冤門道,鸚鵡學舌般,扛著血紅的大旗,刺人眼目。
舊袁府的書房中,架子上排的多為往年公文及稅收賬本,不加修飾,自然裸露。
守喪的姚秀才似乎放棄了為父討回公道的無盡迷途,借作善事以求心安,為些生意困難的人家儘儘舉手之勞。算賬、寫字……聊以自慰。
這幾日,齊耳定時去到藍清江。水是藍色的,掬一捧在手心,卻是清澈透涼。目空不知疲倦,日日陪著她。他們通常不談自己,只說起別人的故事。一日,齊耳忽然想起那句“如期竣工”,會有人拼命趕工修築那豆腐渣麼。走時,心頭竟有些酸澀,她便看目袋少年,十五歲的面貌,或許天生如此,從來如此,往後也如此,不禁又有些感慨,也不知閉嘴,想便問了,你是不是見過很多生離死別。不加思索,他頓首稱是。
翌日。
啟水城原城主袁紹夥同賊商姚喬林以稅收、商業貿易、天子賜銀等編造假賬,荼毒百姓數十年之久,天有不忿,降其刑法,此二人死有餘辜。
臨時城主身著官袍,沉靜宣告。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時間所有人都開始查自家賬,抽絲剝繭般牽扯出無數冤情,或有渾水摸魚者,妄圖從中漁利。
當天,正值落日。仍有一大部分人未搞清狀況,更鬧心的事出了,白衣青年獨身一人手持未點燃的油棒,似要跳江輕生。好事人漸多,便有人認出那是罪人之子,白衣也並非白衣,而是喪服。藍清江岸邊岩石凹凸不平,箱子傾斜,彆扭地和青年一同受四面八方的目光,議論聲不斷,可他耳邊是潮聲。姚文君有一瞬間猛然頓悟了人類情感的複雜,是這樣令人悲慟。
青年跪在江邊,浪聲滾滾。聲音像猛獸的嘶吼,與他清淡卻露悲哀的面容極為不匹配,讓人不得不傾注心力去辨析他的話語。
“我父姚喬林,罪大惡極……為袁紹威逼利誘,合謀數十年,共作假賬。坑害無辜,矇騙父老鄉親。文君自幼在諸位眼下成長,可否容我說幾句話。家父年老體邁,疾病纏身,臨走前忽得一夢,牛頭馬面恐嚇,黑白無常收命,天庭降了一位仙子,面容慈悲、心懷悲憫,忙令妖魔鬼怪退下,救他一命。這位仙子賜他真經,念與他聽。夢醒時分,我父大徹大悟,修書一封,在此。”青年從胸膛處摸出那封信,扭曲的摺痕尚在,似乎被深深攥過,“通篇認罪書,我不忍卒讀。文君自知罪孽深重,難辭其咎。二十多年來幸得鄰里相親抬愛,讀了些聖賢書,卻不為百姓謀福祉,無顏面對蒼天。然而,往事不可追。今日,我願謹遵父親遺言,將姚家所有家產,如數上交官府,交與百姓。只求剩下幾本書,幾件衣裳,半袋銀錢。文君心中愧,此事過後,我走罷。”
風聲蕭蕭,火摺子冒出來的光點掉在油棒上,火勢突起,兩行清淚迷茫不清,他強撐嗓音:“我替你們燒了這罪惡。”
棒子落在箱頂,很快滑落,咯噔滾入江中。烈火已蔓延至箱身,不多時,濃煙席捲,嗆得人咳嗽。姚文君彷彿洩了氣,脊樑塌下,這麼瘦,這麼脆弱。身影搖搖擺擺,似將要與火融一體。他沉沉提起左手,觸到熱浪,一時也無疼痛,逐個張開手指,書信飄入焚場。一聲咳嗽,血也吐出,他後腿顫抖,雙腳無力,仰頭便倒。錐心之痛,不過如此。
周遭光影變幻。
“我要帶我母親走了。”他輕輕地說,“真好。”
身上冷汗不止,有人上前喊他,第一個是位少年,第二個是位女俠,接著是很多熟悉面孔。嚎叫、謾罵、痛哭……一如所有生離死別的場面,毫無新意。
姚家多年黑的、白的金銀古玩被裝進一車車箱子裡,浩浩蕩蕩地圍著啟水城轉了個圈終停在城主府門口。這一夜燈火長明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