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第2/2 頁)
“我便說如此梳髮好看,果不其然,果不其然!”
而後心道:她當然得來了,祖父一聽說王氏在樂遊苑設宴招待阿纓姊姊,思量再三,便派她進城來,讓她跟在阿纓姊姊左右,務必留神阿纓姊姊的入口之食,授受之物,不可馬虎。
顧細嬋是在山林別野間長大的不假,卻不代表她對世家貴胄圈中之事一無所知。十幾年前,顧家捲入的那場宮廷傾軋,每個顧家小輩無不聽長輩耳提面命過,這種種陰私,顧細嬋深惡痛絕。
而阿纓姊姊才與太子殿下退婚,宮裡那頭黑不提白不提的,她知曉祖父擔心什麼,當然對此上心。
簪纓給三娘和阿嬋兩方引見,顧細嬋聽聞,油然起敬:“原來那位名聲遐邇的‘王氏姝麗,書畫雙絕’便是阿姊,小妹久仰大名!”
王三娘淡笑:“顧家妹妹所說的是我堂姐,我丞相堂伯的三女,蓿才學平平,如何能夠比肩。”
心下卻也驚異——顧氏已有多年不與京城往來了,顧氏家主乃三公之才,卻隱居川壑之間,家中四郎多番登門向顧公求教,都無緣一見,阿纓何時卻與顧氏女如此親密了?
這位顧家妹妹來赴她家的東道,事態可大可小,王蓿忙給婢女一個眼色,令她追上前車去向主母通報,自己殷切地邀顧娘子同乘輿車。
顧細嬋說到底還是孩子心性,三女依次登車,她不等坐穩,又挑開帷簾向外四處亂瞧,嘴裡問簪纓:“十六叔呢,他去不去?”
簪纓老實道:“未聽他提過。小——大司馬不曾受邀,應有自己的事務忙吧。”
王蓿聽見她們的對話,再次心驚:要是那位大司馬紆尊現身樂遊苑,在場的別管是聲名赫赫的俊傑還是閨名遠揚的才女,哪個還敢出聲喘氣?
“阿纓……”她拉拉簪纓雪白的廣袖,“你與大司馬,是……”
簪纓聞言,目光和軟一分,“大司馬看在亡母的情份上,對我多有庇佑。”
說完發覺三娘目光惶惑,她忙替人辨白:“姊姊切莫聽信外界傳聞,大司馬沈靜煦和,是再好不過的一個人。”
沈靜煦和?衛大司馬?王蓿遲遲地點頭:“是嗎……”
這時車子駛動,八名北府衛步履整肅地隨扈於車尾,顧細嬋一看就明白了,舒了口氣,放下簾子自語,“這也與親自去沒什麼兩樣了。”
馬車寬敞,道路漫長,王蓿見顧小娘子不是外人,便忍不住低低地與簪纓說起她遷籍的事,“阿纓,你是否再考慮一下,如今那傅府……聽說已經消停多了,你便保留士籍,想必他們也不敢再來找你麻煩。”
簪纓看了王三娘一眼,知道依她出身王氏的背景,勸自己保留士族名籍,是真心為她考慮的,卻道:“我父女戶籍留在傅氏一日,我嫌麻煩,我覺噁心。他們吵也吵了鬧也鬧了,如今想息事寧人,卻晚了些。”
一把清軟如江南煙雨的嗓音,落在王蓿耳朵裡,不啻驚雷。
只因她深知從前的阿纓是什麼樣子的,她性子軟,心腸軟,聲音軟,笑容軟,連眼神都軟媚得渾然天成,無邪無塵。
她從前想,滿建康城,再也找不出這樣一個花雪堆就的人了。
只有阿纓,讓人看一眼便會心軟,便不忍心傷害她半分。
而如今,那對漂亮的桃花眸澹澹鉤出了稜角,如飛白暗渡,墨筆出鋒。
簪纓真的與從前不一樣了。
王蓿垂低眉睫,沉默半晌,輕道:“阿纓,你定是吃了很多苦。”
“我的苦,都過去了。”簪纓語氣清淡,望向三娘,“阿姊,你的苦還要吃到何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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