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鞘(第3/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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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駿馬疾走,紫鬃桐蹄,金陵王侯,朔風頻起。”
他忽然想起一句金陵的童謠,是偶然間聽一個同門無意間哼起的。
他問這幾句是什麼意思,那個人告訴他說,這是金陵街頭的窮小孩口中傳唱的歌謠,紫鬃桐蹄說的是一種馬,它的鬃毛是紫色的,蹄子像刷了桐油一樣光亮,很是神氣,金陵的達官貴人們外出時特別愛騎這種馬;這種馬的速度極快,跑過人身邊時能掀起一陣勁風,寒冬時節常有達官貴人家的小畜生偷偷騎馬在街上疾馳,專門跑過那些在街頭玩鬧的窮孩子身邊,一遍又一遍,吹得他們渾身發冷,令他們豔羨、妒忌、氣憤,卻又無可奈何,於是有人編出這歌謠,來諷刺那些富貴人家的孩子。
“你也在那些窮孩子中麼?那你在金陵一定有很多跟你一樣的朋友吧?”李清幽還記得自己是這麼問他的。
“不,我是那個騎馬的小畜生。”那人笑笑,抬頭望天,雲淡風輕地說,“我在金陵沒有朋友。”
——
天色如墨一般漆黑,李清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路上疾馳,心中的不安感愈發強烈,彷彿一對大鼓重重擂動,繫著紅巾的鼓槌一下接一下敲擊著心尖,從心尖蔓延到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
道路漸近,火光漸近。
紫影筋疲力竭地摔倒在地,把李清幽生生撂下馬背。
餘老九……餘姝……
餘姝……餘老九……
他呢喃著二人的名字,發了瘋似地衝入火海尋找,終於在燒塌了的茅草屋原址看見了餘老九。
餘老九躺在榻上,身軀部分已經焦黑,已經被燒死多時了,焦化的手腳圍成的圈,恰好是足以供一個妙齡少女容身的空間。
這已經是第二把火。
即使他有一匹能日行千里的好馬,即使他將這匹日行千里的快馬鞭得一身血痕。
毫無用處。
餘姝躺在地上,沒有被燒焦,有個人正背對李清幽,兩眼放光地抱起地上的餘姝,喉嚨裡發出野獸看見獵物的令人作嘔的愉悅低吼。
一股酸水從李清幽胃裡反上來。
那人也覺察到身後有人,罵罵咧咧地提起褲子,李清幽上前一腳把他踢翻在地,“餘姝,我……”
他的話卡在喉嚨裡,戛然而止。
餘姝的身子脫離了那人懷抱,頭歪向一側,已經沒了呼吸。
他轉過身去,走過村中每一戶燃起的火焰。
火海中,四處是新鮮的血跡,不成人樣的屍首橫七豎八地鋪在地上,烏黑的頭巾提著刀,挨家挨戶檢視是否仍有活著的人。
熊熊烈火在他眼前,將一切燒得流光溢彩,彷彿潑墨成畫。
他想大叫,想撕心裂肺地哭喊,可他大張著嘴,卻沒有聲音,無邊的冷風被抽搐著吸入口中,灌入他的五臟六腑,彷彿一具無魂靈的軀殼,不受控地無神地重複著一呼一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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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苦地跪倒在地,泥點如惡鬼扭曲的指節,纏繞著攀附上他的白衣,像似要將他拖入無間地獄。
一個赤著上身的男人從屋內走出來,給跟著爬出來的婦人背上補了一刀,那婦人的咽喉已經被割斷,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臉上極度扭曲,嘴巴大張著,血從身上隨處可見的孔洞中流淌出來。男人踩著她的身子,看著她的血流出來,彷彿這是一件極尋常的事,跟瀝乾一件溼透的衣服沒什麼兩樣。
那婦人死了,不知是什麼時候死的,也許那一刀扎進她後背時她就死了,也許是男人踩著她的身子又紮了幾刀之後才死的。
不重要了,她已經死了。
那人重新紮上原本歪戴著的黑巾,跑向遠方觀火的人報告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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