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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因為你,請求你放棄復仇,而不是因為同情他們,所以請你放過這些渣滓。」解憶說,「我請求你放棄復仇,是因為我知道,按下那枚引爆器後,等待你的,是二十年的孤獨與後悔。」
「我不會後悔。」唐柏若冷笑道,「死人不會感到後悔。」
「如果你沒死呢?」解憶問,「如果……只有你一個人活下來了呢?」
她終於明白,命運對唐柏若的懲罰。
從水中維納斯出去之後的每一個日夜,她都在接受命運的懲罰。
她多麼想隨著解鈞南一起離去,和解揚在地底重聚啊。但是她不得不活下去,不得不接受孤獨的無期徒刑。
「不可能。」唐柏若說,「我不會一個人獨活。」
「如果你發現自己懷孕了呢?」
解憶再怎麼忍耐,看到唐柏若驚愕的那一剎那,眼淚還是在這一刻奪眶而出。
她的心像是被一萬隻手拼命撕扯,最後碎成了無數齏粉。
「我叫解憶。使出渾身解數的解,行思坐憶的憶。我出生在一年後的春天。」
原野像被空中突如其來的一拳打傻了似的,呆滯地看著解憶。
「福利院的院長說,我是一出生就被遺棄了。為什麼要取這個名字,院長說她是隨便想的。我們福利院,從我到來之後多了許多社會援助。其中有個女人資助得最多,來得也最勤,每次,我都能注意到,她在悄悄看我,但從不與我說話,像是在有意疏遠我。」
解憶剋制著聲音裡的顫抖,在靜默的玄關裡說著年代久遠的過去,對其他人來說遙遠的未來,沒有人出聲打斷她。
「後來,在我八歲那年,我被這個女人收養了。她是個孤僻的物理學家,沒有朋友,沒有愛人,中年的時候收養了我,但卻從不與我過於親近,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她會表現得更加疏離冷淡。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她是在掩蓋一個秘密。」
「掩蓋一個立馬能夠推斷出,水中維納斯綁架謀殺案主使並非一人的秘密。」
「你知道我是怎麼看出來的嗎?」解憶笑著,眼淚接二連三地從眼眶中滾出,眼淚讓她的笑容變得慘烈,「因為他正在忍受的痛苦,二十年後,我也在日夜忍受。」
解憶的手放上胸口。
心跳還在,但卻如此虛幻。
2005年的她此時還在唐柏若的腹中,甚至還未成型。此時此刻以2025年模樣站在這裡的她,究竟是一抹遊魂,還是夢蝶的莊周?
「在我二十歲生日那年,你上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並且將這一過程錄製下來,透過手機傳送給我迴圈播放。你告訴我,意識可以改變世界,甚至過去。於是,當我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時,我以為回到過去,是因為你的意識,你在二十年前,失去了自己的愛人,失去了和親生女兒光明正大相認的機會,失去了一切你所能失去的,留給你的,只有孤獨的牢籠。於是你後悔了,想要透過將我送回這個時候,改變歷史。」
「你在胡說什麼……」唐柏若開口,她極力裝作毫不動搖的樣子。
「但現在,我逐漸不這麼認為了。」解憶說,「如果是因為你的意識在起作用,我應該回到更早的過去,還能改變解揚結局的時候。」
「別說了!」
聽到解揚的名字,唐柏若怒喝著想要打斷解憶的話。
「我回到這裡,是因為直到臨終都還在祈求著你能獲得幸福的解揚的意識。」
解憶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哽咽著向怔在原地的唐柏若哀求道:
「銀蛛的網不是為了獵殺,而是為了保護。」
「真正殺死解揚的,不是高山遙,也不是馮小米,真正奪走他生命的,是解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