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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房眼尖,見他帶了位姿容秀美的小姐來,巴結道:「司長,我開間會客室,請這位小姐在裡面等,外面都是粗人,不要嚇著她……」 他轉頭向著尹芝,滿臉堆笑:「小姐要不要喝汽水,我讓隔壁的洋貨店送來。」
尹芝剛想謝絕,已有人替她說了。
「用不著你們憐香惜玉,這位小姐是來投案自首的……」
陳司長素來風趣和氣,眾人聽著他的話,分不清是當真還是玩笑,已有腦子活絡的華人巡捕接過了話茬:「司長勿怪我們眼拙,這位小姐看著就像正派人,又能犯什麼事?」
「你們每日對著那麼多犯人,真看不出來?」
他說完,見尹芝低頭,專心看著自己交握的雙手,好像事不關己一般:「她是刺殺政府要員的同謀犯,不想惹麻煩就離遠點。」
「我不是。」 尹芝否認。
巡捕們也不可置信,十幾雙眼睛在她身上劃拉,因忌憚著陳季棠,不敢停留太久,心中惻惻,早沒了調笑的興致。
大清亡了十幾年,北洋的嫡系們窩裡鬥,南邊的革命軍打北邊的政府軍,每個山頭都有各自的王,明刀明槍打不過的,還有暗箭可以扳回一局。
幾萬人的軍隊,一年開銷幾百萬兩,有時候還不如萬把塊銀洋,買鐵軌上一捆炸藥,槍膛裡一顆子彈,只要時機抓得準,錢就是花在了刀刃上。
今年的暗殺風氣更甚,還未入夏,北邊的大帥遇刺了兩回,南邊又沒了個新上任的部長,弄得軍政要員人心惶惶。新政府從廣州遷到漢口,又輾轉去了南京,不少的官位虛空著,縱是知道有大好處,也無人敢去坐,到底是性命金貴些。
陳季棠掃了一眼眾人:「阮九同呢?」
「阮巡長在拘押所審著人,我去叫他來……」
「不必……」
鏽跡斑斑的鐵門後,是另一個世界。昏暗的電燈照得灰牆上汙漬陰沉,他們的腳步,如同滾油落入冷水,炸起鐵欄杆後面一陣躁動,看守的大棒狠敲幾下才得以平息。
欄杆的盡頭,又是一道鐵門。
開門的阮九同是安南今越南人,法文說得好,中文也不賴。異鄉客與混血兒難免惺惺相惜,他一早歸在陳季棠麾下,受了不少照拂,年輕輕就當上巡長,越發忠心耿耿。
「司長,您來了。」 他盯著自己的腳尖,未看這陌生姑娘一眼。
「在忙?」陳季棠語氣平常,刑房裡精疲力竭的呻吟,未讓他動容半分。
「快審完了,司長有什麼話,我們去辦公室說。」
陳季棠繞過他:「無妨,你接著審。」
他走了幾步,尹芝沒見跟上來,唇角薄涼一勾:「尹小姐,新鮮的牢飯還沒吃,看都不敢看麼?」
第3章 嫩枝新蕊 · 薄涼
犯人牢牢捆在條凳上,腳跟處墊了兩塊磚,已是氣若遊絲。阮九同又加了一塊,那人痛醒過來,喉嚨如破了的風箱,抽出沙啞哀鳴。
「尹小姐,你一日不開口,我一日沒得舒坦,今按規矩,來個痛快……這位阮巡長審過無數人,你挺過去,我就信你的話,回去養上幾個月,不僅可以下地走路,學校裡的舞蹈課也上得,比起那些死在你乾爹手下的人,幸運太多了。」
陳季棠併攏兩指,往自己太陽穴一指,腦袋作勢彈開來,演出腦袋中彈的模樣,配上蒼白的面板,滿是陰戾之氣。
尹芝握緊手心,反倒覺不出手心黏膩的濕汗:「你不敢的,我乾爹不會放過你的!」
「敢不敢,試試不就知道了……阮九同!」
陳季棠話音未落,阮九同已掀開一條黑布,下面赫然是另一架刑具。
「尹小姐,請吧!」
叮鈴鈴,內線用的德律風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