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月光下有兩個影子,一個是我的,另一個也是我的(第1/2 頁)
被李晉反覆折磨,崔瞳的理想已隨著那石灰萬念俱焚。
“行了,李晉,殺了我吧。就算你不殺我,回去後,這私通天理軍的罪名我也無法洗清。”崔瞳嘴上說是罪名,可實際上心裡卻在想,今天這樣顏面掃地,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就與這失敗的作品做個陪葬。
李晉一聽:求死?剛才還想殺我,這會兒又想求死?你咋想的那麼美呢?
殺了你,你可就不值錢了,我得帶你回去領賞,看一個武機局統領,能不能換一枚武機印。
李晉當然不會殺他,一邊想,一邊手上一扭,押住崔瞳,準備把他帶回武機局交太子殿下發落。
小熒給攔了下來。
“李晉,你帶他回去他也是死。”
“那又怎樣,他先殺我的。”
“你怎麼跟小孩子似的,李晉,那你想過沒,堂堂武機局六大統領之一,出了這事,太子好辦麼?陛下又會怎麼看太子?”
崔瞳雖然自己說不是私通天理軍,且不論真假,但至少做出的機關被天理軍利用,這恐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他說他不是天理軍,以梁王的多疑,能信麼?就算信,按以往的慣例,也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崔瞳死了事小,可太子怎麼辦,這武機局,可是太子掌管,下屬出了這麼大的事,太子就能獨善其身?本來就是天底下最危險的職業,這樣一來,梁王若是猜忌太子,不是又多了一分?
想到這兒,李晉問道:“那……怎麼辦?”
小熒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交給崔瞳:“崔統領,朝廷你是待不下去了,其實你蠻有匠作天賦,又頗沉迷,只是缺少高人指點,不如到我師傅哪裡去學習幾年,你看如何?”
“你師父?”崔瞳不自覺地接過信,問道。
“是的,我師父龍樹先生,堪輿、星象、醫藥、機關、金石、兵法無所不知,應該對你能有所幫助。”
崔瞳顯然聽過這個名字,驚愕道:“你師父,你師父居然是當世奇人,龍樹先生?”
“是的。”
“怪不得。”崔瞳頓悟且釋然,一副輸得不冤的樣子。
小熒真是太懂人性了。
金錢、權力、甚至死生,在崔瞳這樣的人眼裡,都是草芥。他唯一看重的,也是唯一能挽救他的,或者說唯一能給他活下去的理由的,便是他鐘愛的匠作。
他付出了他的靈魂,也讓他凌駕於生命。
果然,崔瞳一聽,一直冷漠、沉悶、壓抑的眼睛裡,居然又有了光。
也不再多言,拜謝之後,崔瞳便離開了。
看著崔瞳離去,李晉不解,還頗有點遺憾:“幹嘛放他走,這人抓回去,說不定又給一枚武機印。”
“他值不了一枚武機印。”小熒道:“再說,武機局出了內奸,如果牽連太子,梁王震怒,撤銷了武機局,你要那武機印,又有什麼用呢?”
“可他說,不是天理軍讓他做的自椿臼,是蘇吉,而且蘇吉讓他做自椿臼時,他並不知道蘇吉是天理軍,這話你信麼,萬一是騙我們呢?那我們不就放走了一個天理軍?”
小熒莞爾一笑:“我相信他說的,這人不是壞人,只是痴迷匠作,有些走火入魔,你若放過他這次,日後說不定對你有用呢。”
“我?對我能有什麼用?”
“是呀,你就不想有點作為?”小熒拉著李晉,走出了這個多事的民宅小院,沿著靜謐的夜色,慢慢地和李晉邊走邊聊著。
一汪月,一座城,一雙人,一對影。
這塵世啊。
藍桉已遇釋槐鳥,曉看天色暮看雲。風行過萬里,月沉過海底,萬物與我都是荒誕的靜寂,月色和雪色之間,小熒便是那銀河萬頃中最溫柔的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