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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這工作難度小，真正的難點有二：一是不能損壞皮毛；二是不許流血。&rdo;

老太太已經把兔子處理完畢，兔子皮放在身邊的小鐵車裡，放上一個刻有她工號的鐵牌，一推，小車跑了。把裸體兔子‐它依然顫抖著，眼睛裡寒光閃閃‐放在身體另一邊的小鐵車裡，放上一個刻有她工號的木牌，一推，小車跑了。

&ldo;我看你也不要猶豫啦，就在這&l;脫袍摘帽&r;吧，實在不行再a換，&rdo;車間主任說。

&ldo;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幹好工作。&rdo;屠小英眼淚汪汪地對車間主任說

&ldo;今天就不要上班啦，&rdo;他說，&ldo;我那裡有一本詳盡的教材，你拿回去看看。重點看第二章，那裡邊有關於你即將從事的工作的意義、技術要求、操作方法、注意事項。明天早七點前來上班，誤了點要扣你當日工資的十分之一。&rdo;

只用了兩個小時，你就看完了教材。不愧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

一個星期之後，車間主任就當眾表揚屠小英是心紅手巧的模範工人。

你開始思念車間和工作。只有工作著才是幸福的。

屠小英必須不停地把兔皮從兔身上剝下來，才能維持住內心平衡。冰涼的手在這工作中得到溫暖。五顏六色的兔毛溫暖你的手；一律鮮紅的兔肉溫暖你的手。它們像可惡的階級敵人一樣，剝了皮心還不死。她喜歡把食指按在裸體兔子心臟的部位上，去感受那頑強的、急速的心跳。每逢這時，你就感覺到一股新鮮的生命力注人你的體內，你的心和著它的心律在跳動，這和諧的跳動使你狂喜。你不能長久地把手指按在裸體兔子的心臟上‐這樣會影響你的工作效率‐工作效率低影響經濟收人是一個問題，更重要的是：你不願成為落後的人‐為了不斷地得到狂喜，你必須不斷地將兔子脫成裸體。將裸體兔子從吊鉤上摘下來，放進小鐵車裡；在這不可缺少的工作過程中，你的食指按著它的心，你既工作著，又享受著秘密的狂喜。於是你的工作效率成倍提高。同一道工序上的老太太們，是不是恨不得像剝兔子皮一樣剝掉你的皮呢？

有一天，旁邊一位老太太掛起了一隻辱白色的兔子。她癟著嘴罵：

&ldo;這隻俄羅斯母兔子！快看呀，俺弄了一隻俄羅斯母兔子！&ldo;

老太太還說了一些極端骯髒的話，連我們這位素有惡名的敘述者都不願轉述了。

車間裡的老太太們都開心的笑著。添油加醋敲打著邊鼓。在這樣一群老太太面前，屠小英感到自己與掛在吊鉤上的那隻辱白色母兔子完全同一啦。

她每遇窘急就感到身體赤裸裸的，夢中多次被人剝過皮。男人們剝，女人們也剝，連孩子們也剝。

屠小英掛著汗珠、紅潤的臉(工作時她總是這樣)變白了，淚珠與汗珠混在一起。

車間主任(那天他特別漂亮)揮舞著手臂訓斥那位老太太：

&ldo;劉金花，你工作時起鬨，扣發本月獎金。&rdo;

劉金花不服氣。獎金被扣了。

後來，有了不少謠言。

後來，屠小英受車間主任指教，痛打了劉金花一頓(車間主任用一個小時教給了屠小英兩個武術動作)。

屠小英在等候與丈夫遺體告別的日子裡，想著那富有魅力的工作。她的渴望是強烈的。

當等待晗仰丈夫遺容的焦慮和渴望工作的烈火就要把屠小英燒焦了時，校工會主席送來了二百元錢和一張大紅證書。他說有關方面整理方富貴老師的檔案時，發現了他生前寫下的一封遺書。遺書裡說，他死後，一不要整容，二不搞遺體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