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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她關上門後，不是撲向桌子和椅子，而是把脊背靠在門板上，仰著頭，下巴翹起，脖子挺得筆直，那條富有象徵意味的蘋果綠色繃紗巾提在手裡，她的胸脯在起伏，心cháo激盪衝激腳肋所以胸脯起伏，有兩行熱淚從她臉上滾下來。

我們認為她的哭泣是莫名其妙的，根據我們掌握到的材料，整容師並不是個多愁善感的女人，她為什麼要哭泣？

我們在整容師和敘述者之間發出疑問，敘述者呆呆地立在大門外沉思，整容師背靠著門板繼續哭泣。

我為什麼流眼淚？我流了眼淚。她既像自言自語又像對我們訴說。歡樂使人流祖，痛苦也使人流淚，我為什麼流淚？她徽洋洋地把身體從門板l移開，拖著綢巾，繞著那張重新蒙上白檯布、擺上塑膠花的工作檯左轉三圈。又回過頭來右轉了三圈。然後她直著眼看那盆塑膠花。這是一盆金色的ju花，千瓣萬瓣ju花瓣，像美女的髮捲一樣，低垂下來，又捲曲上去，覆蓋著小部分綠葉和大部分a紅色的盆沿。她開始低聲地咕嚕，咕嚕咕嚕，起初聽不清咕嚕什麼，後來聽清咕嚕什麼了。

整容師看著工作檯上的ju花對我們咕嚕著：&ldo;別看你這般漂亮，但你是假的，假的！你空有ju花的容貌，但沒有ju花的芳香；你有ju花的綠葉。但沒有ju花的汁液，你是假的，你看起來風度翩翩、不同凡俗，但你畢竟是假的。哈哈！哈哈哈！&rdo;她用那條綠綢巾抽打著金ju花，與其是說抽打花朵，還不如說為花朵拂塵。她的動作，她的表情，她的笑聲，都顯得十分的矯揉造作，像三流電影演員的拙劣表演，看著都讓我們肉麻。我們看到她把那盆花推到工作檯下，花盆滾到地上，打了幾個滾，奇蹟般立起來，花朵依然金黃，枝葉依然碧綠，千瓣萬瓣ju花瓣瓣瓣都在傾抖，好像狂笑的女人的頭髮在傾抖。那意念中的笑聲是傲慢的，無理的，帶著強烈的挑戰意味！

我彷彿看到，你對我們說，她翹起屁股，對準王副局長的黑色方臉，淋了一泡焦黃的尿，這無疑又是一個殺佛滅祖、裹讀聖靈的舉動，奇怪的是，王副局長絕對沒有生氣。他水靈靈的臉上綻開天真的笑容。他像一個惡作劇的小男孩，她像一個惡作劇的小女孩。我彷彿看到記者處副處長雙手擻著流汗的照相機，哆哆嗦嗦地搶拍著那持續了很長時間的遊戲。我彷彿聽到了《好一朵石榴花》的美妙樂章在他的心裡低低地迴旋著，在河的波浪裡迴旋著，在白楊樹的辱汁裡迴旋著，在油亮的家燕羽毛裡迴旋著。它們都在歌唱，歌唱《火紅的愛情》。當然，只有火紅年代裡才能產生火紅的愛情。

我們彷彿覺察到，這裡出現了一個技術錯誤：你曾說：她往王副局長臉上撤了尿後，意醉心迷地返回金魚巷十三號，在辱房狀的門釘錦前，碰到了正在等候好訊息的記者處副處長。你現在卻說，記者處副處長在白楊林裡拍照！

她還在審判著那盆假ju花：你儘管長開不敗，但你是死的，你不能像真ju花一樣呼吸空氣，你斷裂了也不會流出水分。她的嘴審判著ju花，心卻飛向了猛獸館旁邊那棟白色小屋子……我撫摸著相簿發黃的緞子封面，猶豫片刻，猛地揭開。只有十足的流氓才能拍下這樣的照片…我往他的臉上撤尿。前天你還躺在這張工作檯上，像當年躺在綠糙地上一樣年輕威武。昨天，鋼板下的彈she機關把你像炮彈一樣彈she進烈火熊熊的爐膛……你這個魔鬼！小偷！特務！招容師校韶相簿砍著猛獸管理員光禿禿的額頭&iddot;，…她抬起腳來猛踢了一下子那盆塑膠花，塑膠花滴零零滾到牆角上。顛幾下，再次聳立起來，花、精、葉，都沒有絲毫傷損。她抱著腳坐在地板上。花盆碰痛了她的腳趾，真正的鮮花在牆外竊竊私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