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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往前走的兒子。

她想問：這些錢是哪裡來的。

但是她張不開口，而且，這位高大的英雄已消逝在沉沉的暮色裡了。

這一夜她無法人眠。一會兒想念著呆在&ldo;美麗世界&rdo;裡的方富貴；一會兒又彷彿看到兒子正用鐵棍撬著市人民銀行的保險櫃。女兒方虎在她的小房子裡不知搗弄著什麼東西。隔壁牆咚咚地響著。張家那兩個小子打著響亮的呼嚕。

郊區的公雞鳴叫第三遍時，她聽到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她跳起來去開門。她的心咚咚地跳著。她做好了迎接渾身鮮血的兒子的準備。

一股生石灰的氣味嗆著她的鼻子。借著城市的夜光，她看到門前站著一個全身雪白的幽靈。那幽靈可憐巴巴地眨巴著眼睛，幽靈說：

&ldo;孩子他媽，我沒有死……你不要害怕，我原本沒有死&iddot;，……&rdo;

綜前所述，屠小英怪叫一聲，昏倒在地。四

金錢是醜惡的，但離了它不能活。你不得不用兒子摔在桌子上那一沓人民幣之中的其中兩張去糧店買糧時，聽到它們在口袋裡容容地響著。你把它們遞給糧店裡的那位姑娘，發現她用銳利的小眼睛盯了你幾下子。你心裡直犯嘀咕：這兩張票子該不會是假的吧？如果是假的，就說明失去父親管教的兒子已經加入了製造偽幣的團夥！罪行是嚴重的，你開始考慮對策。你知道自己決不會出賣兒子，你就裝糊塗，就說是會計發給你的工資。

賣糧的姑娘用塗著紅顏色的手指甲彈著那張新票。啪啪地彈著，彈得那麼居心厄測，那麼別有用心，那麼可怕！你看到她的另一隻手伸到櫃檯下去做了一個動作，你猜想她一定伸手按了警報器，躲在糧店周圍的警察們已經包圍了糧店。你聽到裝著彈簧的店門嘎啦啦一聲響，一股涼風直撲脊背。那黑洞洞的槍口就要抵到我的腰上了。

賣糧姑娘頭髮上沽著一層麵粉，好像一隻麵缸裡的耗子。她不耐煩地說：

&ldo;你還愣著幹什麼？&rdo;

她是讓我舉起手來，向警察投降。

&ldo;拿過來呀！&rdo;賣糧姑娘吼著。

你舉起傾抖的手。

&ldo;拿過糧本來呀！&rdo;賣糧姑娘一把搶過你的糧本。

糧本上，戶主的名字仍然是方富貴。

你背著大米往回走，還在懷疑那兩張票子的真實性。

貞操是珍貴的，但丟了它照樣活。

屠小英發誓不再理物理系那位莽撞的書呆子。這個決心只保持了一星期。

她在夢裡也擺脫不了他的影子。她控制不了腿和腳，它們蠻橫地把她的身體的其他部分，連同那努力抵杭著的大腦，一起載到圖書館的過道上。

她站在過道上，腦袋裡轟轟地響，一大申狂熱的俄羅斯愛情語言在胃裡咕咕嚕嚕地響著。與此同時，兩條大腿流出了汗水。

她明白了，命中註定非嫁給他不行了。

可恨的是，這小子見了她竟繞著道走。他的迴避令她憤怒。

終於，操場上又放了一場蘇聯電影。敘述者只記住了影片中的一個鏡頭：一匹黑馬吃蘋果。

她和他又相逢在圖書館狹窄的過道上，電路通暢，電燈明亮，把他們的影子投到地板上。地板上沽染過她的那一滴珍貴的血。

&ldo;你為什麼躲著我？&rdo;屠小英問，她想不到自己會如此冷靜。

&ldo;因為我愛你愛得發了瘋！&ldo;方富貴回答。

她也想不到他的回答是如此狡猾。

&ldo;那就說定了，我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