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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們的跳躍舞蹈協調一致時,就好像八顆圍繞著大響旋轉的行星。陽光燦爛,照耀著光亮的貓皮,垂柳吻著生滿青萍的池塘,蜻蜓無聲地滑翔。貓的身體都拉得很長很細,八貓首尾連線,宛若一條油滑的綢緞。
大響與群貓旋轉舞蹈,約有抽兩袋旱菸的工夫,眾人正看得眼花繚亂時,鑼聲停了,人與貓俱定住不動,好像戲臺子上演員的亮相。天氣燥熱,大響臉上掛著一層油光光的汗。大家都不錯眼珠地盯著他,他嘴裡振振有詞,語音含糊,聽不清什麼意思,兩條潔白的泡沫掛在他的嘴角上。定住的貓在他的&ldo;咒語&rdo;中活動開來,貓嘴裡發出疹人的叫聲,貓腿高抬慢落,徘徊行走,八匹貓好像八個足登厚底朝靴在舞臺上走過場的jian臣。
群眾漸漸有些煩惱,毒辣的太陽曬著一片青藍的頭皮,煩惱是煩惱,但也沒人敢吱聲。我私下裡卻為大響擔憂起來,全村的耗子難道真會傻不稜登地前來跳塘?
忽然,貓叫停止,八匹貓在大響身前一字兒排開,山貓排在最前頭,俱面北,弓著腰,尾巴旗杆般豎起,鬍鬚爹煞,嘴巴里呼呼地噴著氣,貓眼發綠,細細瞳仁直豎著,仿如一條條金線。我的汗馬上變得又冷又膩,眼前幻影重重,耳朵裡鐘鼓齊鳴,恍惚中見群馬賓士在塞外的冰冷荒漠上,枯黃的羊兒在衰糙中逃竄……趕忙晃頭定神,眼前依然只有八匹發威的貓。大響從腰裡掏出一支柳笛,嘟嘟地吹起來,笛聲連續不斷,十足的淒楚嗚咽之聲。斜目一看,周圍的觀眾都緊縮著頭頸,臉上掛著清白的冷汗珠。不知過了幾多時光,人背後響起一片嘈雜聲,笛聲忽而高亢如秋雁嘹唳,群貓也大發惡聲。有人回頭,喊一聲&ldo;來了&rdo;,人群便豁然分開,裂開一條通衢大道,數千匹老鼠吱吱叫著,大小混雜,五色斑駁。蜂擁而來。眾人都不敢呼吸,身體緊縮,個個矮下一截。大響閉著眼,只管吹那柳笛,群貓毛髮戧立,威風大作,逼視著鼠群。鼠們毫不驚懼的樣子,一個個呆頭呆腦,爭先恐後地跳到池塘裡去,池塘裡青萍翻亂,落水的老鼠奮力遊動著,把青萍覆蓋的水面上犁出一條條痕跡。後來都沉下去,掙扎著,露出紅紅的鼻尖呼吸,又後來,連鼻尖也不見了。
柳笛聲止,群貓伸著懶腰徘徊,大響直立在烈日下,低著頭,好像一棵枯萎的樹。
灣水平靜,眾人活過來,但無有敢言語者。村裡管事的花白鬍子蹣跚到大響面前,叫了一句&ldo;先生&rdo;,大響睜開眼,嫣然一笑,幾乎笑破我的心。
我騎著腳踏車疾速逃走,渾身空前無力,尋了一塊花生地,便扔下車子,不及上鎖,一頭栽倒,沉沉睡去。醒來時紅日已平西,近處的田疇和遠處的山影都如被血塗抹過,稼禾的清苦味道直撲鼻孔,我推車回家,回想上午的事,猶如一場大夢。
回到縣裡後,我見人就說大響的奇能,起初無人相信,後來見我說得有證有據,也就半信半疑起來。
初冬時,鄰縣的領導向我們縣裡領導問起大響的事,縣委莫書記很機智地做了回答。
莫書記到伙房裡找我,瞭解大響的情況,我把我知道的有關大響的一切都說了。
大響成了名人,市裡有關部門也派人前來調查。這樣張張揚揚地過去了半年。
麥收的時候,縣糧食局一號庫老鼠成災,準備請大響來逮鼠。訊息很快傳開,市電視臺派了記者來,帶著錄影器材,省報也派了記者來,帶著照相機和筆,據說有幾位很大的領導也要來觀看。
那天上午,一號糧庫的防火池裡貯滿清水,池旁排開一溜桌子,桌子上鋪了白布,白布上擺著香菸茶水。縣裡領導陪著幾個很有氣派的人坐在那兒抽菸喝茶。
半上午時,一輛黑色的轎車開進院子,大響從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