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第1/4 頁)

我說：&ldo;領導，千萬別打死它，它咬人自有它的道理。&rdo;

&ldo;行啦行啦！&rdo;黑大漢揮一下手，對我說：&ldo;你有什麼事？&rdo;

我慌忙抽出一支煙敬給他，他果斷地擺擺手，說：&ldo;不抽！&rdo;

我有些尷尬，點火抽著煙，戰戰兢兢地說：&ldo;領導，我撿了一個小女孩……&rdo;

他的目光像電火一樣亮了一下，鼻子裡唔了一聲。

&ldo;昨天中午，在三棵樹東邊的葵花地裡，女嬰，用紅綢子包著，裡邊有二十一塊錢。&rdo;

&ldo;又是這種事！&rdo;他心煩意亂地說。

&ldo;我不能見死不救啊！&rdo;我說。

&ldo;我說讓你見死不救了嗎？我是說又是這種事！又是這種事！你不知道鄉裡壓力有多大。土地一到戶，農民們自由了，養孩子也自由了，養，養，一個勁兒地養，養不著男孩死不罷休！&rdo;

&ldo;不是實行獨生子女政策嗎？&rdo;

他苦笑一聲：&ldo;獨生？二生、三生、四生、五生都有了！十一億人口？太謙虛啦，只怕十二億也有了！哪個鄉裡也有三百二百的沒有戶口的黑孩子！反正肉爛在鍋裡，跑不出中國去！&rdo;

&ldo;不是有罰款政策嗎？&rdo;

&ldo;有啊！生二胎罰款兩千，生三胎罰四千，生四胎罰八千！可這不管用啊！有錢的不怕罰，沒有錢更不怕罰。你是東村的吧？認識吳二牙？他生了四胎了，沒有地，有三間破屋，屋裡有一口鍋，一個甕，一條三條腿的桌子，你罰吧！他說&l;我沒錢，用孩子抵債吧，要一個給一個，要倆給倆，反正是女孩。&r;你說怎麼辦？&rdo;

&ldo;強行結紮……不是有過這種事嗎？&rdo;我小心翼翼地問。

&ldo;有啊，這幾天正搞得熱火呢！可他們比狗鼻子還靈，一有風聲就跑，跑到東北去躲一年，開舂回來，又抱回一個孩子！我手裡要有一個加強連才行，他媽的！這等雞巴事，不是人幹的！我晚上都不敢走夜路，走夜路要挨黑石頭！&rdo;

我的被狗咬傷的腿抖了一下。

他嘲諷地笑了笑。

透過敞著的門，我看到了那條安詳地趴在水泥臺階上的小狼狗。我知道它的生命安全極了，糧管所夏所長家也決不會有什麼土槍。

&ldo;我撿的女嬰怎麼辦？&rdo;

&ldo;沒法辦！&rdo;黑漢子說，&ldo;你撿著就是你的，養著吧。&rdo;

&ldo;領導，你就這種態度？又不是我的孩子，憑什麼要我養著？&rdo;

&ldo;你不養著難道要我養著？鄉政府又不是託兒所。&rdo;

&ldo;不行，我不能養。&rdo;

&ldo;那你說怎麼辦？你自己撿來的孩子，又不是鄉政府逼你撿的。&rdo;

&ldo;我把她送回原地去。&rdo;

&ldo;隨你的便。不過，她要是在葵花地裡餓死、被狗咬死，你可就犯了殺嬰罪了！&rdo;

我的喉嚨被煙嗆住了，咳嗽，流淚。

黑大漢同情地望著我，為我倒了一杯茶過來，茶杯上的泥垢足有半錢厚。我喝了口茶，望著黑大漢。

他說：&ldo;你去打聽打聽，看有沒有孤寡要抱養孩子的，沒有，你就只好養著她。你的家屬在農村？有了一個孩子？你養著她，想落戶口就算你生了二胎，罰款兩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