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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睜眼看看你救的趙吧！全村的人都在這裡啦！&rdo;

爺爺指指圍子上的瞎子和瘸子。

冷支隊長的淺白麻子漲紅了，他說：&ldo;我部昨天在平度城浴血奮戰，做了最大的犧牲，我問心無愧。&rdo;

江隊長說：&ldo;貴軍既然知道敵軍圍攻村莊，為何不前來援救？何必捨近求遠，到遠在百里之外的平度城去騷擾呢？貴軍並非摩托部隊，即便急行軍，那麼騷擾平度城的部隊也還在撤退的途中，可我看隊長神清氣慡，纖塵不沾，這場大戰，不知您是如何指揮的？&rdo;

冷支隊長面紅耳赤，說：&ldo;姓江的，我不跟你鬥嘴！你是為什麼來的我知道，我是為什麼來的你也知道。&rdo;

江隊長說：&ldo;冷支隊長，我認為貴軍昨天攻打縣城是指揮錯誤。如果是我指揮貴部，那麼我即使不來解村莊之圍，也是把部隊埋伏在公路兩側的老墓田裡，憑藉墳墓，架好貴部從墨水河伏擊戰中繳獲的八挺機槍，打鬼子的伏擊。日本人激戰一天，人困馬乏，子彈將盡，地形不熟，天氣又黑，他們在明處，你們在暗處，貴部八挺機槍一齊開火，這股敵人還往哪裡逃？這樣，一是為民族立大功，二是為貴部謀大利，冷支隊長在墨水河伏擊戰的光榮上，再加上公路伏擊戰的光榮，該是何等的輝煌！遺憾啊，冷支隊長，坐失良機！不去謀大利，立大功，卻來這裡與孤兒寡婦爭蠅頭小利，江某素無廉恥，也為冷支隊長臉紅！&rdo;

冷支隊長滿臉赤紅，張口結舌地說：&ldo;姓江的……你小瞧了老子……等老子打一場大仗給你們看……&rdo;

江隊長說：&ldo;到時兄弟一定拼死相助！&rdo;

冷支隊長說：&ldo;不要你幫助，老子自己打。&rdo;

江隊長說：&ldo;佩服！佩服！&rdo;

冷支隊長騎車要走，爺爺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胸膛，殺氣騰騰地說：&ldo;姓冷的，等打完了日本，咱倆再算舊帳！&rdo;

冷支隊長說：&ldo;冷某不怕你！&rdo;

他騙腿上了腳踏車，一溜煙去了，二十幾個護兵緊跟著他，都把腳踏車騎得狗攆著的兔子一樣快。

江隊長說：&ldo;餘司令，八路軍永遠是你的忠實朋友。&rdo;

江隊長把手伸給爺爺，爺爺別彆扭扭地伸出手讓他握了一下。爺爺感到江隊長那隻大手又硬又溫暖。

四十六年之後。爺爺、父親、母親與我家的黑狗、紅狗、綠狗率領著的狗隊英勇鬥爭過的地方。那座埋葬著共產黨員、國民黨、普通百姓、日本軍人、皇協軍的白骨的&ldo;千人墳&rdo;，在一個大雷雨的夜晚，被雷電劈開墳頂，腐朽的骨殖拋灑出幾十米遠，雨水把那些骨頭洗得乾乾淨淨，白得全都十分嚴肅。那時候我正在家裡度暑假，聽到&ldo;千人墳&rdo;被劈開的訊息，慌忙去看，家養的藍色小狗跟在我後邊。天上還落著零星小雨，藍狗跑到我前邊去。結結實實的爪子把一汪汪混濁的雨水踩得呱唧呱唧響。我們很快就碰到了那些被爆炸的氣浪丟擲來的骨頭，藍狗把鼻子湊上去聞聞，絲毫不感興趣地晃晃腦袋。

裂開的大墳周圍站著一些人，一個個面露恐怖之色。我擠進圈裡，看見了墳坑裡那些骨架，那些重見天日的骷髏。他們誰是共產黨、誰是國民黨、誰是日本兵、誰是偽軍、誰是百姓，只怕省委書記也辨別不清了。各種頭蓋骨都是一個形狀，密密地擠在一個坑裡，完全平等地被同樣的雨水澆灌著。稀疏的雨點淒涼地敲打著青白的骷髏，發出入木三分的刻毒聲響。仰著的骷髏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