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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久沒仔細想過以前了。
年齡漸長,家人、事業、責任現在和以後的每一分鐘每一件事都要比回想從前來得重要。
何況回想本身並沒有什麼意義。
可他又一次沒有家了。
在去年春天的又一場雪裡。
那場雪後的時間與季節都變得模糊,他渾渾噩噩般走過來,在清醒後的第一場雪裡,回想記憶裡最近的那場雪,連帶著回溯到從前的許多年。
何必呢。
任昭遠拿起門外訂購的白色鬱金香,開門進去放在置物架上,到衣帽間換下衣服鞋襪,帶著花向裡走,經過會客廳和玻璃牆,再換一雙鞋子上樓,到自己的起居處。
白色鬱金香像一團染著淡香的雪,任昭遠看了幾秒,沒有修剪插瓶,起身直接放到了陽臺窗邊。
直到洗過澡出來聽見手機振動,任昭遠看見來電提示才想到自己忘了什麼。
「抱歉,」任昭遠接通電話後說,「我忘記答應過回來給你發訊息了。」
譚錚都在想如果任昭遠再不接電話他就開車去看看,乍一聽見接通還怔了一秒,緊接著就察覺任昭遠似乎有點不對。
分開的時候還好好的。
但譚錚也不敢憑自己一點感覺就下定論,於是隻說:「沒事,是譚清,她一直催我問你餅乾好不好吃。」
可以簡單回答帶過的一句「好吃」到嘴邊,出口時又不知怎麼變了樣。
「還沒吃,」任昭遠照實回答,「我等會兒嘗嘗看。」
譚錚輕聲說「好」,兩個人隔著話筒安靜幾秒,任昭遠沒出聲。
就在這幾秒,譚錚確定不是自己多想,任昭遠的狀態確實不對。
裝作沒有察覺給對方留出足夠的私人空間,或者說些有趣的話把他逗笑。
譚錚遲疑一會兒,終究忍不住直接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怎麼這樣問?」
「你聽起來情緒不太好。」
「嗯,」任昭遠沒什麼傾訴的慾望,但也沒有否認,「是有一點。」
人經常覺得自己可以一力支撐生活、面對一切,又經常在許多時刻不可控地覺得孤單、想被陪伴。
譚錚那邊有一秒聽不見呼吸的安靜,緊接著是有點試探意味的一句:「想聊聊天嗎?」
任昭遠不知怎麼就很輕地笑了一下。
從前一直覺得譚錚待人疏離,接觸下來才發現雖然性格不活潑,卻很隨和好相處。
現在,他看見譚錚身上的生活氣,觸到暖熱的溫度,甚至覺得柔軟。
任昭遠陷在沙發裡,視線落在緩緩轉動的永動儀上,放鬆神經:「聊什麼?」
「給你講講我和譚清的事?」
對這個任昭遠確實有些好奇,答應說:「好。」
「嗯」譚錚想了想,找到一個切入點,「她剛出生的時候我還挺喜歡她的,其實也說不上喜不喜歡,就看著小小一個,不敢碰,覺得自己是哥哥了,要好好保護她。」
「後來呢?」
「後來,她不到一歲就因為免疫力低開始經常生病,她本身就小,再加上身體不好,我是男孩又大了,爸媽就只全心全意照顧她。」
任昭遠說:「把你忽視了。」
「對,」譚錚慢慢推開窗讓雪飄進來,「我上初中年齡比同班小,個頭也矮,考試分數還高,那時候好像每個班都有幾個喜歡出頭樹威風的。」
「欺負你了?」
譚錚笑了一聲,自作多情地在這句話裡咂出擔心來。
「嗯,欺負我了。」
告狀似的。
任昭遠也不禁笑了一聲,又淡下笑意,問:「怎麼解決的?」